第十一章 、得逞_金枝藏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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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 、得逞

  第十一章、得逞

  第二日未时刚过,宫里派来接乔绾的禁军便在府邸门口等着了。

  孙连海要留在宫里伺候皇帝,便派了他手底下一名叫陈启的小太监前来。

  乔绾今日绾了个朝云近香髻,发间坠着红玉珠步摇,脸颊略施粉黛,身后的披风是张扬的妃红,雪白的狐裘却将整张小脸都裹在其中。

  走起路来,步摇与披风簌簌摇动,灵动且蓬勃。

  马车正候在府外,乔绾脚步轻快地走出府邸,却在看见门外候着的禁军头领时皱紧了眉头。

  马车前,穿着禁军的银色盔甲,懒散地骑着红鬃烈马的男子,可不正是景阑。

  景阑的脸色很是难看。

  谁能想到,他堂堂景家少将军、禁军副指挥使,竟被派来接人,还是接乔绾那女人入宫。

  而今等了一炷香的时间,终于有了动静,景阑不耐地转头看过去。

  说完全数倒入口中,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,继而胸口涌起一股寒意,和原本的那股燥热撞在一起,惹得她呼吸一滞。

  “绾绾太久没见父皇了嘛,”乔绾跑到乔恒身侧坐下,探头看着他手边的点心,拿起一枚豌豆黄,囫囵吃了下去,“还是父皇这儿的糕点好吃。”

  她躲赐婚还来不及,怎会主动提及?

  乔恒早已换了一副笑脸,看见乔绾皱着眉假斥:“冒冒失失的,成什么样子!”

  乔恒无奈地看着她,蹙眉道:“是不是瘦了?”

  “公主……”倚翠关切地唤她。

  一路上他都想好了,就算她爱慕他,他也绝不出卖自己的姻缘,还不如拉下脸好好和她说说。

  却在看见乔绾时顿了下,饶是他也被她身上生机勃勃的朝气吸引着多看了两眼,继而无声地轻哼一声,还真是人靠衣装!

  可毕竟是人前,加上之前的白玉膏的确好用,景阑松开缰绳,对乔绾拱了拱手:“臣参见长乐公主。”

  乔绾莫名其妙:“你和我说作甚?”以往禁军来接她,从没这么多事。

  乔绾被惊了一跳,忙抚了抚胸口,挥了挥马车内残余的药味才打开轿窗,没好气地问:“景少将军,有事?”

  景阑见乔绾应下,松了一口气,双手一抱拳:“臣告退。”

  不知多久,马车外隐隐传来几声守卫盘查的声音,倚翠悄声说:“公主,要到了。”

  倚翠满眼担忧地看着她。

  “景少将军又在开玩笑了,”一旁的陈启吓得不轻,忙白着脸解释,“回公主,是圣上令景少将军前来接公主入宫的,昭阳公主昨日便已入宫陪贵妃了。”

  里面很快传来一声:“进来。”

  孙连海手捧紫檀木盒,一路小跑到殿外,清了清嗓子唤了声:“皇上。”

  孙连海的声音方才落下,门外的守卫便已进来禀报:“皇上,长乐公主求见。”

  景阑抿了抿唇,好半天才挤出一句:“还请长乐公主不要提及赐婚一事。”

  乔绾了然地点点头,又睨了景阑一眼,“哼”了一声:“我倒是愿意相信景少将军划拳输了,毕竟……”

  孙连海忙应下,又道:“张道长还说了,此丹药还得试过确保无碍后,皇上再服下也不迟,若是出了差错,道长也好削弱剂量重新炼过。。”

  未等他走出殿门,一声“老奴见过长乐公主”还没说完,乔绾的身影便已出现在门口,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,语调雀跃地唤:“父皇!”

  乔绾没好气道:“怎么是你?”

  临华殿。

  “我一会儿步行进去,你在宫门外等着慕迟,”乔绾将青瓷瓶放在倚翠手中,“等我出来。”

  乔绾却全无心情,一手撑着下巴,一手把玩着那个装了丸药的青瓷瓶,百无聊赖地透过微开的窗子看着外面的冬景。

  马车内饰豪华,燃着小火炉,案几上还放着几盘点心。

  乔绾越发不解:“自然。”

  孙连海低着头行至御椅旁:“皇上,张道长按照您的吩咐,今次的丹药加重了剂量,比往日要刚烈些,但效用也会更为明显,服之便可佑皇上龙体永健,长寿无疆。”

  “到了,”景阑生硬道,“皇宫不能行马,臣只护送至此。”

  乔恒打开木盒,嗅着那股比往日浓烈些的淡香,眼中泛起一丝喜色:“朕这段时日倒真是觉得精神了些,告诉他,朕要重重赏他。”

  乔绾:“……”

  说着,她朝马车走去,在经过景阑时,抬头对他粲然一笑,趁景阑没反应过来,用二人听见的声音慢悠悠地扔下一句:“小废物。”

  话落,她已闪身上了马车。

  乔恒看了一眼孙连海,后者立即明白过来,将木盒放起来,转身迎了出去。

  没等倚翠回应,马车外陡然传来景阑僵硬的声音:“长乐公主。”

  乔绾忙拿起一旁的梨花酥吃了一口,甜味盖住了苦涩,只是胸口依旧闷闷的,又冷又热。

  景阑神色一黑,看着马车紧闭的轿门,阴沉着脸驾马行在最前方。

  乔绾扬眉轻笑:“放心,没事。”

  说完单手抓着缰绳,刚要离去,又想到什么,回眸道:“公主嘴边有残渣。”

  景阑听着她的语气,那点脾气也拧了上来,扬了扬眉梢,一副伏低做小的模样:“同人划拳,赢了方能去昭阳公主府,臣无能,输了,只好来接长乐公主入宫。”

  乔绾回过神来,对倚翠笑了下,打开青瓷瓶倒出四五粒丸药,浓郁的药味冲了出来。

  “是吗?”乔绾低头看了眼自己,“那也是想父皇想的。”

  “你啊。”乔恒对孙连海抬了抬手,孙连海了然地拿过木盒,“公主,这是大补之物,圣上念着公主身子,特意给您留的。”

  乔绾看了眼那比往日颜色还要深一些的丸药,惊喜地看向乔恒,旋即飞快地将丸药拿了过来,吃下去后才囫囵说了声:“谢父皇。”

  乔恒看着她,揉了揉眉心才道:“小十一谢早了。”

  “啊?”乔绾不解。

  “松竹馆的事,小十一还想瞒着朕?”乔恒佯怒,“大庭广众之下去那种地方,还买了个小倌回府,朝堂都传遍了!你贵为一国公主,行事大胆些也无妨,可那是什么地方?小倌又是何人?”

  乔绾眨了下眼:“父皇,绾绾只是觉得慕迟甚是可怜,加上他筝弹得极好,一时动了恻隐之心,但也只是接到府上想让他教我抚琴……”说着,她突然想到了什么,眼睛一亮,“这段时日,绾绾还和慕迟学了首曲子呢!”

  “你还学了曲子?”乔恒狐疑地看着她。

  “当然!”乔绾笑,“我学会了虞美人,父皇若是不信,绾绾这便弹给父皇听!”

  乔恒睨了眼一旁的长香,还余下大半截,当即命人搬来一架瑶筝:“那朕便听听。”

  宫人很快搬来瑶筝,乔绾想起昨日的记忆,慕迟坐在她身边,一点一点地教她弹曲,他身上的冷香仿佛还近在鼻息之间。

  手指像是自己生了记忆,熟练地弹了起来。

  只在弹至尾声时,忽冷忽热的胸口猛地一痛,像是被突然刺了一剑,琴音飘忽了一瞬。

  乔绾手指一颤,飞快地调整过来。

  一曲终了,连乔恒也微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,似没想到当初在国子监都未能让她学会的事,而今一个小小的小倌竟做到了。

  “如何,父皇?”乔绾的脸颊微白,依旧张大双眸兴冲冲地问乔恒。

  “倒是有进步。”乔恒慢条斯理地开口。

  乔绾扬眉一笑,闷闷地咳嗽一声,便要凑到乔恒身旁坐下,身形却陡然摇晃了下。

  “怎么?”乔恒看着她。

  乔绾抿了抿唇,摇头道:“可能方才坐得太久了。”

  乔恒闻言不做他想,再次慢悠悠地道:“听闻你这段时日和景家那个小子当街打闹过几次?”

  乔绾一怔,继而嫌弃地撇嘴:“那个纨绔子啊,还少将军呢,我都能同他过几招。”

  “那小子的轻功整个大黎斗难挑对手,指不定让着你呢,,”乔恒再次看向长香,揉着太阳穴道,“你们一个没大没小,一个纨绔风流,倒是般配。”

  乔绾一听便知乔恒还未打消给她和景阑赐婚的念头,登时睁大眼:“父皇……”话未说完,胸口一阵闷痛,像是有人拿着匕首在自己的肺腑搅弄,不多时搅出一汪滚烫的血水,不断地向上翻涌。

  “咳……”乔绾艰难地闷咳一声,脸色骤然变得煞白。

  乔恒只当她还欲推拒赐婚一事:“怎么……”

  他的话并未说完,乔绾只觉眼前一暗,猛地吐出一口鲜血,如被人凭空抽去生机,脸色变得死白一片,暗红的血仍不断地沿着她的唇角涌出,顷刻染红了衣襟。

  “小十一。”乔恒唤着乔绾,看着她双眸紧闭,像是死去一般,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长香,心中涌起一股后怕,他抬眸看向孙连海,脸色难看:“传御医!”

  孙连海也被眼前的情形吓到,被乔恒吼了一嗓子方才醒过神来,忙脚步匆匆地朝外跑去。

  御医很快赶来,小心地替乔绾金丝诊脉。

  乔恒站在一旁的香炉前,眉头紧锁。

  长香早已燃尽,只剩一堆隐隐泛着檀香的香灰。

  据宫人报,乔绾今日的膳食和平日一般,唯一的意外便是那枚丸药。

  若是他吃了……

  “陛下,”御医的声音自一旁传来,“长乐公主这是肺腑受创,才会呕血不止,只怕是吃了太过刚烈的食物或药材导致的。”

  乔恒紧皱眉头:“可有性命之虞?”

  御医迟疑了下:“倒是没有生命大碍,只是须得好生调理,约莫三月便能调理过来,往后切记不可再食太刺激肺腑之物……”

  乔恒眉头紧锁,未曾言语。

  孙连海斗胆上前小声道:“皇上,长乐公主的身体,耽搁不得……”

  乔恒身形一滞,看了眼绒毯上的那摊血迹,目光落在香灰旁的紫檀木盒上,良久道:“派几个侍卫,护送长乐公主去般若寺。”

  酉时。

  天色已逐渐暗淡,夜色冷寒。

  一架不起眼的马车在官道上疾驰,马匹偶尔低低地长嘶一声。

  不过半个时辰,马车便行至宫门口,一辆雕金佩玉的马车正停在那里,于夜色中也格外张扬。

  倚翠正站在马车前,见状迎上前去:“慕公子。”

  慕迟今日披着雪白的狐裘,款款地换乘马车,待坐定,合上车门方才淡淡地问:“公主呢?”

  倚翠满目担忧地看向宫门处:“公主还没……”

  她的话被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。

  倚翠定睛看去,宫人抬着一顶华丽的轿撵,正行色匆匆地朝这边赶来。

  不远处,几名身着红甲的侍卫驾马相随。

  倚翠心中一焦,朝前快走了几步:“公主……”

  孙连海拦下了她,只吩咐宫人将乔绾送到马车上,而后才道:“长乐公主身体偶有不适,圣上心慈,特允其去般若寺静养几日。”

  般若寺。

  马车内,慕迟听见熟悉的名字,徐徐抬眸,眼中流波乍现,显出几分魅人的华彩。

  乔绾真的做到这一步了。

  为了他。

  她就要没用了。

  他也该离开了。

  马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,宫人看见慕迟一怔,可转念想到坊间对长乐公主及小倌的传闻,心知这些都不是自己能过问的,只垂首佯作不知地将乔绾妥善安置在马车内的软榻上。

  自始至终,慕迟一动未动。

  直到车门再次合上,慕迟方才动了动,借着角落宫灯的烛火,看着对面乔绾毫无生机的脸色,以及唇角触目的血迹,他的眼中逐渐浮现一丝茫然,还有……难以言说的兴奋。

  他不解她为何要这般做。

  就这么想要他的爱慕?

  那种令人作呕的感情,有什么值得她这样拼命的呢?

  可是,慕迟却不得不承认,看着她因他这样死气沉沉地躺在这里,他心中很欢愉,前所未有的欢愉。

  他忍不住伸手,想要去触碰一下她唇角鲜血的温度。

  只是,距离她的唇不过一指节时,外面传来侍卫恭敬的声音:“参见昭阳公主。”

  慕迟的手一顿,继而反应过来,眉心紧皱着盯着自己的手,良久神色冷淡地收了回来。

  片刻后,抬手打开窗子。

  恰逢那辆素雅的马车车窗同样被一只纤纤玉手推开,一盏晕黄的宫灯映着灯下眉眼雍容娇媚的女子。

  乔青霓。

  慕迟看着那人,眉心仍未展开。

  乔青霓昨日入宫陪母后,今日离宫却碰见乔绾的马车,又见父皇身边的孙连海亲自送她出宫,心中有一丝憋闷,索性掀开窗子透透风,未曾想一抬眸,便看见了乔绾马车内的男子。

  暗淡夜色,他穿着雪白的狐裘,映着惊艳的面庞,轻易便吸引了人的注目。

  那股熟悉感再次袭来,不是松竹馆的那一面,而是更早……似乎她曾见过这个人。

  可这样一张脸,自己若是见过,岂会忘却?

  乔青霓顿了下,方才颔首道:“慕迟公子。”

  唤完才反应过来,上次松竹馆一见,她是扮男装前去的,心中不觉一恼。

  慕迟看着乔青霓,良久,徐徐展露一抹笑:“三公子。”

  乔青霓微诧,原来他早就看出自己的身份了?

  不觉多看了他几眼。

  然而马车继续前行,两辆马车终徐徐错开。

  慕迟唇角的笑逐渐变淡,安静地看着乔青霓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中。

  长久后,他合上窗子,伸手探向心口,眼中添了少许困惑。

  “慕迟。”对面的软榻传来女子的声音。

  慕迟回过神来,乔绾不知何时醒了。

  不复平日的精致,如今的她珠钗掉落,发髻摇摇欲坠,几缕青丝狼狈地拂在面颊上。

  乔绾嫌弃地瘪瘪嘴:“帮我将发髻拆了。”语气一如既往的娇蛮。

  慕迟看着她,第一次并不觉烦厌。

  好一会儿,在乔绾等得不耐烦时,他俯身将她的发髻拆去,满头青丝滑落。

  也是在此时,乔绾抬眼看着他,即便病恹恹的,她的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张扬,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,右齿的虎牙若隐若现:

  “慕迟,你马上就要输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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