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四章 、病发_金枝藏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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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四章 、病发

  第五十四章、病发

  狭窄的马车,乔绾被慕迟死死地扣着腰身,二人之间近得没有一丝距离。

  她听着慕迟的语气,仿佛不对闻叙白动手是多么大发慈悲的一件事,止不住地想笑:“原来你也知道姘头不好听啊?还要我先退生辰帖?”

  “可你是我何人?以何身份让我退生辰帖?”

  慕迟盯着她唇角的讽笑,眼尾逐渐染了一抹红,良久道:“当初是你说的,说‘我们一直在一起吧’。”

  在除夕那晚,她在明知他将琴谱给了乔青霓后,仍看着他的眼睛,无比认真地对他说了这句话。

  乔绾听着他搬出许久之前的话,越发觉得好笑起来:“当初也是你,为了得到雪菩提利用我良久,甚至还故意将我推给旁人。”

  慕迟的脸色一白:“那雁鸣山上呢,你原本想要和乔恒说的话是什么?”

  她原本想要乔恒给他们赐婚的,他一直都清楚。

  这婚约,原本该属于他们的。

  这股痛意来得极为汹涌,轻易惹得乔绾的身子无意识地蜷缩起来,同时也避开了慕迟的手。

  说着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:“也对,太子殿下这般聪明,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我当时要说什么。可看过太子殿下为救乔青霓掉下悬崖的英姿后,我只庆幸自己没说出口,没和你这样的疯子扯上过任何关系。”

  司礼今日因要完成公子交代的增守固阳一事,未曾随公子一同前往温池,只派了暗卫暗中保护。

  直到匕首出鞘的声音响起,乔绾只觉自己口中被塞入冰凉的手掌,浓郁的血腥味顷刻在唇齿之间弥漫开来。

  慕迟的喉咙不觉干涩地瑟缩了下,牵着心口一阵阵酸痛,可偏偏他低低笑了一声:“为何要躲,乔绾?”

  “乔绾!”

  未曾想傍晚忙完回到营地,一名暗卫便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毕恭毕敬地交给了他,只说是公子让的。

  下瞬,她的肺腑却无端闷痛了下,很是短促。

  慕迟触了空,手指僵在半空:“怎么……”

  外面那些人分明是之前在温池旁碰见的那些书生们,也是闻叙白的同窗好友。

  而一马车之隔,不久前自己还和闻叙白一同弹琴,眼下却和慕迟如此“亲昵”共处,思及此,她猛地伸手,便要用力将慕迟推开。

  司礼木然地抱着孩子,他的双手只杀过人握过兵器,还未曾抱过这么软糯糯的孩子,一时之间动作僵硬,满心茫然,最终决定找公子问一问。

  慕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,神色惊骇怔然,拥着乔绾的手也随之颤了下,松开些力道。

  乔绾听见雁鸣山三字一顿,眉头紧锁,冷笑一声:“原来你知道啊?”

  “我说的不对?”乔绾抬眸瞪着他,“你这彻头彻尾的疯子,从来都见不得我好,以前你利用我,几次对我生了杀心,如今你还要将我平静的生活毁了。”

  乔绾也被他这番话吓到,错愕地看着他,不知他又想做什么。

  那人口中的“李元”,正是今日唤她“嫂嫂”的人。

  “不是你说,我是你的姘头吗?别说外面只是那群书生,便是闻叙白在外面,我也有的是手段,让他只能在外面看着听着你我二人的动静,甚至……”他默了默,抬手便要抚上她的脸颊,“……还能让他再看不见,听不着!”

  乔绾只隐约听见有人在唤她,却没多少气力回应,眼前忽明忽暗的。

  刚靠近公子的幄帐,他便发觉以往守在幄帐外的侍卫今日离得远了些:“怎得守在此处?”司礼凝眉询问。

  侍卫忙行了一礼,好奇地看了一眼他怀中的孩子才道:“回司总管,殿下方才急匆匆回来,只吩咐人将帐内的炭盆撤了只留一个,命军医去煎药,又令将士们都离得远些。”

  乔绾闻言微凝眉,继而神色变了变。

  就在此时,马车外传来几声喧闹声,其中一人道:“李元兄今日兴致甚佳啊。”

  公子抱着姑娘?

  他们也是初次见太子殿下如此惊慌失措的失态模样,双眼充斥着猩红,手上鲜血不止。

  “我若也可以呢?”慕迟蓦地哑声打断了她,未经思索地说道,“你也要同我一块吗?”

  司礼紧皱眉头,下瞬陡然反应过来,后背一寒,庆幸自己方才未曾同以往一般直接莽撞地走进幄帐。

  慕迟被乔绾推得回过神来,他自然也听出那些书生的声音,想到方才那些人对乔绾和闻叙白揶揄道喜的模样,如此光明正大,众人皆知。

  然下刻,慕迟猛地停在不远处,最终唤出了暗卫,侧眸看了眼身后的马车:“带上他。”

  “只皮肉伤,”侍卫忙道,“是殿下抱回来的姑娘受了伤。”

  “你所谓的平静生活,便是和闻叙白在一块?”

  “难不成和你?”乔绾扬声反问,说到此她稍沉默了下,“方才你也看见了吧,今日他是来教无咎弹琴的,他对我很好,对无咎同样视如己出,只这一点,便是你永远都做不到……”

  乔绾紧皱眉头,想到今日方才十四,未曾放在心上,只紧盯着对面的慕迟。

  以往总是每月十五痛上小半日,不知为何这个月却提早了。

  司礼惊:“殿下受伤了?”

  他的话在看见她燥红的脸颊及苍白的唇时顿住,嗓音刹那添了丝慌乱:“乔绾!”

  可他却在心底寻不到半分悔意。

  慕迟手脚慌乱地抱着乔绾飞身跃出马车,落地时腿微微一软踉跄了下,怀中的人却安稳如初,红裘白衣交织着,二人的身影未等人看清,便已消失在原处。

  乔绾猛地抬头怒视着他,刚要开口,肺腑的闷痛却再次涌了上来,胸口也随之燥热起来。

  说出口的瞬间,马车内一片死寂。

  而他却只能在夜里、在无人的马车中与她接近。

  能让公子抱着的女子,司礼只能想到长乐公主。

  他转念又想到前不久调查出的事,长乐公主初到九原城时,曾抱着一名襁褓中的幼儿,便是周围的人都说那孩子有时唤她姐姐,有时唤她娘亲,十之八九是私生的……

  司礼复杂地看了眼怀中的孩子,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。

  幄帐内。

  乔绾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在烧着一团火,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。

  眼下更是感觉自己被人扶着身子靠在他怀中,一勺一勺地喂着药汁。

  那人的动作格外温柔,身上的森冷寒气也让她觉得很是舒服。

  然而药汁却苦涩至极,乔绾嫌弃地想要回绝,那药汁却像和她有仇一般,任她如何紧闭嘴巴都能撬开喂入她口中,只能用舌尖将多余的药汁抵出做着抗争。

  慕迟看着澄褐色的药汁沿着乔绾的唇角滑落,又想到带着她共乘一骑回来时,她在他身前时不时东倒西歪的画面,像极了曾经在雁鸣山载着那具尸首时的场景。

  慕迟顿了顿,忍不住拥紧了她,沙哑道:“乔绾,张嘴喝药。”

  乔绾紧闭着唇,不肯张嘴。

  慕迟逐渐平静下来,声音也放缓了些:“喝了药才能好起来,乔绾。”

  乔绾依旧一动未动。

  慕迟沉默几息,缓缓俯身凑到她耳畔一字一字道:“无咎。”

  话音刚落,乔绾的睫毛颤了颤,良久,她松了唇,将药汁徐徐咽了下去。

  慕迟目光微颤,那个男孩对她……真的这么重要吗?慕迟继续喂着药,这一次乔绾再未推拒一口。

  喂完药汁,慕迟仍放心不下,又在掌心划了道伤口,将血滴在她唇齿间,看着她因疼痛而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,这才松了一口气,喂了她几口蜜茶,方才将她轻轻放在自己的床榻上。

  幄帐内格外安静,只有一旁的炭盆时不时发出炭火干裂的噼啪声。

  慕迟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乔绾,有些走神。

  过去三年多的时间里,他命人将乔恒的状况报给他时,总在想着乔绾是否也会这般?

  而今亲眼看见,却又不敢想这三年多她是如何过的。

  “好热啊……倚翠……”床榻上女子低声呢喃呓语。

  慕迟回过神来,看着因着燥热脸颊泛红的乔绾,许久上前,自身后将她拥入怀中。

  似是察觉到冰冷的气息,乔绾不觉朝他靠近了些。

  慕迟看着她如往年在公主府时才会做的动作,眼神惝恍了下。

  如今只有在她失去意识时,才不会排斥他的靠近。

  慕迟如着了魔般,忍不住缓慢地上前,看着她紧闭的双眸,将下颌轻轻落在她的肩窝,低柔地在她的耳畔轻唤:“公主。”

  一如她还未离开时。

  乔绾恍惚里只感觉自己回到了陵京,她仍旧是那个盛气凌人的公主。

  耳尖喷洒着冰凉的气息令她舒服极了,她不觉朝身后冰冷的源头拱了拱,找了个舒服的姿态。

  慕迟察觉到她贴来的身躯,肢体一僵。

  在温池中泡着没有半分作用,却因她的接近而滋生出与她身上同样的炙热,沿着心口,经由小腹,不断游走。

  慕迟拥着她的手不觉用力,任二人之间再无任何缝隙。

  乔绾于睡梦中不适地挣了挣。

  慕迟的呼吸轻颤细密,双眸也染上了异样的昳丽水雾,他低声轻唤着她:“乔绾……公主……”说到后来,如在她的耳边浅语低吟。

  乔绾再醒来,外面的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。

  胸口的灼热缓和了下来,也不再疼痛,一只泛着凉意的手正紧紧拥着她,伏靠在她肩头,气息喷洒在她的后颈,呼吸均匀,显然正沉睡着。

  昨日之事涌入脑海,乔绾身子倏地一僵,一股恼意油然而生。

  可又想到昨日是身后这人救了她,还喂了她他的血,此刻自己唇齿间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。

  乔绾心中顿时复杂起来。

  下瞬她想到什么,睁大双眼,环视了眼四周。

  随后她轻手轻脚地将慕迟的手臂拿开,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榻,穿好衣裳鞋袜,快步朝外走去。

  帐帘掀开,乔绾登时被外面冷冽的肃杀之气冲到,一顶顶齐整的营帐不见边际,远处还能听见将士们整齐划一的操练声与挥舞兵器的声音,营地上空仿佛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。

  乔绾抿紧了唇,像无头苍蝇般走了一段距离,方才看见一名侍卫,她忙问道:“昨日随我一起的,有没有一个孩子?”

  若她被慕迟带来了营地,那当时晕倒的无咎呢?

  侍卫显然也已听闻太子殿下带回一名姑娘和一个孩子一事,指了指司礼的幄帐处:“若是昨日殿下带回的那名孩童,此刻应当在司总管营帐中。”

  乔绾松了一口气,暗道那个小畜生总算还有些良心。

  乔绾转头顺着侍卫手指的方向快步走去,方才走到司礼的营帐,帐帘刚巧被人掀开,司礼僵硬地托抱着明显刚刚苏醒、眼圈微红小脸紧绷的无咎走了出来。

  “无咎。”乔绾唤了一声。

  无咎原本惊慌失措的小脸刹那间有了光彩,他扭头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向乔绾,刚要开口。

  乔绾飞快地看了眼司礼。

  无咎眨巴了下眼睛,对着乔绾伸出双手,委屈地唤着:“娘亲——”

  乔绾将无咎抱在怀中,拍了拍他的后首。

  司礼看着相拥的二人,目光更复杂了。

  他仍记得当初在陵京,长乐公主一袭红裳娇贵纵肆的模样,眼下她的模样分明没有丝毫改变,竟有了孩子?

  还有公子既然已知道此事,竟还将孩子带来……

  “昨夜多谢司护卫照顾无咎了。”乔绾看向司礼。

  司礼忙抱拳行礼:“长乐公主无需客气。”

  乔绾顿了下,笑了起来:“自我离开陵京,这世上便再没有长乐公主了。”

  司礼为难地想了会儿,最终折中唤了声:“乔姑娘,”说着,他看了眼无咎,试探道,“这位是……”

  乔绾面不改色地扯谎:“我的孩子。”

  司礼静默下来,好一会儿才又问道:“不知公子在何处?”

  乔绾:“他还睡着。”

  司礼的脸色显而易见的诧异,不禁扬声道:“还睡着?”

  过去三年多,公子每日能睡上一两个时辰便不错了,如今日一般睡到天光大亮,几乎从未有过。

  “怎么?”

  司礼忙摇摇头。

  乔绾抿了抿唇,牵起无咎的小手道:“司护卫,我和无咎待在这里多有不便,还请你给安排辆马车,送我二人离开吧。”

  司礼刚要开口,目光落在乔绾身后不远处,神色比方才还要古怪。

  乔绾不解地转过身,指尖轻顿。

  慕迟只穿着单薄的雪白中衣,在肃杀萧瑟的兵营里走着,脚步仓皇,神情忙乱,正四处寻找着什么。

  待看见乔绾,他的步子骤然停下,遥遥望着她,容色逐渐平静,大步朝她走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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