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章 结盟
回京之旅因为桃花源和天机阁的加入，而变得热闹起来。平日里两方跟踪沈书允的暗线，暂时放下芥蒂，聚在一起饮酒作乐。周演和秦乐川也时常说笑，双方因为沈书允的存在，皆默认了这种合作关系。
唯有沈书允浑然不觉，对所有人一视同仁，有时和天机阁的人搭话，有时和桃花源的人打招呼。聚在一起休息时，也看不出她有偏私，对随行的侍卫也客客气气的，常给他们分发御寒之物。
她待人亲善，虽不善言谈，但听人讲话时脸上总挂着笑容，给人暖洋洋的感觉。无论是哪方势力都对她颇有好感，见了她，都会毕恭毕敬地行礼。
洛神医回想这几日的经历，朝万千那边挪了挪，感慨道：“夫人的身份当真不一般呐。”
万千点点头，回道：“万幸夫人心里有王爷，这才能化敌为友。”
洛神因思忖片刻，回道：“虽说结果是好的，但我心里总不踏实，好似有哪一环说不通，可是又说不清不通在哪里。”
万千低声询问道：“洛先生怀疑夫人？”
洛神医摇摇头道：“不，正是因为相信她，才会觉得她和秦乐川不是一路人。凭我对秦乐川的了解，他心中虽有大义却无大爱，他可以为了大局牺牲一切，哪怕是草菅人命。在他眼里，只有聪明人才配活着。但夫人她，平等地尊重每一个人。”
万千的心眼都用在打仗上了，无法处理这些弯弯绕绕的人际关系，他挠头笑道：“万某不懂这些，只知道跟着王爷混准没错。”
“你呀，”洛神医戳了戳他的脑袋瓜，“在人情世故上缺根筋，算你走运遇上了王爷，倘若换个军营，哪有你升迁的份儿？”
万千只呵呵地傻笑，他本就生得周正面阔，这一笑，显得更憨厚了。
周演故意将秦乐川带到顾溪和的视线范围内，二人坐在篝火前小酌，秦乐川主动向他敬酒，笑道：“秦某可有幸，与周公子以朋友相称？”
“周某之荣幸。”周演饮完酒，又回敬他一杯。
马车里，顾溪和看了眼熟睡的沈书允，轻手轻脚地躺在她身边，帮她掖紧了被角，轻声笑道：“从今天起，你我就是一条船的人。”
天亮之后，车队继续行进，快接近京城城门的时候，秦乐川向沈书允辞行：“京城人多口杂，秦某还是与夫人分开走吧，等王府的车队进城了，我们再进城。”
周演紧随其后道：“我们也一样，就不与夫人一同进城了，只留几个人暗中跟着，护夫人周全。”
这其实是王爷的意思吧，被人在意的感觉总是欣喜的，沈书允下意识握紧了顾溪和的手，朝周演点头笑道：“周公子有心了。”
这份心意，她收到了。
秦乐川轻咳一声，为表合作的诚意，将一枚令牌奉上，“秦某也留了几个人保护夫人，这枚令牌赠予夫人，以后他们将听凭您的差遣。还请夫人不要拒绝，这是您应得的。”
这秦先生可真是古道热肠，沈书允受之有愧，却之不恭。但见他神色坚决，恐伤了他的热情之心，笑着接过，“秦先生慷概，那我只好厚着脸皮收下了。”
好在秦先生和云谦公子是旧相识，人情往来倒也方便，就当是王府多了一个朋友。
“吾之荣幸。”
王府的车队先进了城，两方暗线紧随其后，周演则带着人马直奔雁山而去，无需走京城正门。秦乐川名义上还是商人，在城外等了一会儿，带着商队大摇大摆地进了城。
“终于回京了，这一趟真是收获满满，我倒是后悔没有把纸鸢带出来长长见识。不过，她胆子那么小，要是知道遇到刺杀的事情，又要哭鼻子了，还是瞒着她好了。”
顾溪和盯着她手里的令牌，酸溜溜道：“你人缘可真好，他们都上赶着给你送护卫呢！你与秦乐川，何时也这般相熟了？”
“王爷是因为没收到礼物而嫉妒，还是觉得我不该收这令牌？”
顾溪和支支吾吾道：“倒也不是这个意思，我只是觉得奇怪，秦乐川是生意人，若非有所图，怎会对你如此关照，又或者说，你们之前就认识……”
他多希望，沈书允能主动透露天机阁的消息。
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模样，沈书允瞬间明白了他在怀疑什么。她虽不知政事，却也知江湖险恶，且看那秦先生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气度，绝非是普通商人，或许他是连顾溪和都忌惮三分的人。
偏偏这样一个人，却对她礼遇有加，甚至把身手不凡的高手调给她差遣，她的魅力何时大到这种程度了？静下心来冥想一番，手里的令牌仿佛变得烫手，她将令牌收进盒子，侧身看向顾溪和。
只见她眼波流转，短暂的疑惑散去后，复归清明。明明发问的人是顾溪和，他却觉得沈书允早已把他看透了，反倒变得心虚起来。
“本王只是随便问问，你不回答也没关系的……”
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，沈书允总结了两条规律，顾溪和只有在非常心虚或者非常认真的时候才会对她自称“本王”。
他越是心虚，越说明事情不简单，而且极有可能与他的伪装身份有关，贸然发问，他定会隐瞒实情，需要旁敲侧击才行。
她回道：“我可以回答你，但你要先告诉我秦先生的背景。”
顾溪和心道：这是要试探他对天机阁了解多少吗？
既已决定把话说开，他自然要拿出诚意来，关于秦乐川的情报，大都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，说开了也没什么关系。
秦乐川是天机阁的分舵主，江湖人称秦三爷，是天机阁的三把手，天机阁的大小生意都由他负责运转。因阁主和二把手从未露过面，秦三爷的地位则显得格外重要，他掌握的人脉和财富是不可估量的。
竟然是个狠角色，沈书允深吸一口气，又问道：“秦先生的品行和口碑如何？”
“秦乐川善交际，广结天下才子，在文人才子间口碑不错。但他在生意上心狠手辣不择手段，商人们都畏惧他，说他重利轻义，口碑极差。依我看来，他结交文人，固然有惜才之心，但更是为了拉拢未来的官员，他做事带有极强的目的性，不会轻易对人施恩。”
所以，秦乐川为何会对她示好，王府虽富贵，但那些家产在天机阁面前不值一提，瑞王爷失势，他也犯不着上前拉拢，除非他知道了顾溪和装傻的事情，但一路上他未曾对顾溪和产生一丝兴趣。
倘若是念在与洛神医的旧情上，令牌也该留给洛神医才更合理。
要判断一个人有何目的，就要看他一路上做了什么。低头沉思之际，沈书允瞥见了脖子上的桃花吊坠，这是周演送她的生辰礼，还说要赠她一个承诺，将来可以为她做任何事。
电光火石之间，她忽然明白秦乐川为何会对她另眼相看了。
她笑了起来，问顾溪和道：“这一路上，你觉得秦先生和谁交谈最多？”
顾溪和不确定道：“周演？”
“没错，他们这一路以朋友相称，相谈甚欢。想来这才是秦先生的目的，他是为周演而来。”
顾溪和虎躯一震，睁大眼睛道：“所以他对你好，是为了拉拢周演？可他如何知道你和周……”
他的话戛然而止，短暂的停顿后，挽尊道：“他如何知道你与周演有交情，况且周演为何要为了你答应他的条件？太荒唐了……”
沈书允微微挑眉，顺着他的话道：“我猜他是误会了什么，你还记得上次在天心楼遇到混混的事吗？那一次也是周演的人出手相救，他定是觉得我与周演交情匪浅，才向我示好。他派给我的人，也不单单是为保护我，还有监视我的意思。”
桃花源最终选择与天机阁联手，也是误会了沈书允和天机阁的关系，顾溪和沉默良久，方回道：“所以，之前跟着你的那些人，是为了刺探你与周演的关系？”
沈书允愣了一瞬，恍然大悟，“所以在此之前，早有天机阁的人在跟踪我？而你，早就发现了？”
顾溪和讪笑一声，“他们一直在暗中保护你，所以我不能确定……”
“所以你怀疑我是天机阁的人，刚进京你问我的那句话，也是试探？”
“夫人真聪明，本王……甚是钦佩。”顾溪和低着头道。
“夫妻之间，竟然这点信任也没有吗？”沈书允冷哼一声转过身去，懒得理他。
顾溪和慌了，在马车里翻了个身，凑到沈书允面前，诚恳道歉：“对不起，是本王多疑了，本王不该怀疑你的。你打我骂我都行，不要不理我好不好……”
沈书允眼角余光瞄了他一眼，不疾不徐道：“我可没心情打骂你，我现在只担心周公子有危险，倘若他因为我与天机阁结盟、受到算计，我会良心不安的。当然，如果他是出于别的目的而结盟，这话就当我没说过。”
顾溪和心道：没想到夫人生气的时候，还会担心我。
他心里甜丝丝的，可下一瞬，他猛地想起夫人不是在担心他，而是担心周演，这甜又变成苦了。
他委屈道：“定是夫人多心了，周演怎会为了你做出让步？”
他不想让沈书允良心不安，更不想让她担心别的男人。
“不会吗？”沈书允眯着眼睛问他，“如此笃定？”
顾溪和又想起了她对影子周演的笑容，顿时气上心头，胡言乱语道：“当然不会！他可是山匪，心怀叵测的，还不知藏着掖着什么惊天计划，他……怎会因为你功亏一篑？”
沈书允此前并未真正生气，但听了这话，心里的火烈得快要压不住了，但她还是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，问道：“你说的是真话，还是假话？”
“真……真话吧。”顾溪和支支吾吾，话一出又觉得哪里不太对，他是想断了沈书允对周演的念想，可周演也是他啊！还好夫人不知道真相，还是等以后大局已定再同她解释吧。
“竟是真话，”沈书允冷笑一声，“真的很有道理。”
“夫人，还生气吗？”不知怎的，顾溪和只觉得后背越发凉了。
沈书允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，凉声道：“今晚我和纸鸢一起睡，你自己在扶风榭待着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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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待人亲善，虽不善言谈，但听人讲话时脸上总挂着笑容，给人暖洋洋的感觉。无论是哪方势力都对她颇有好感，见了她，都会毕恭毕敬地行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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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神因思忖片刻，回道：“虽说结果是好的，但我心里总不踏实，好似有哪一环说不通，可是又说不清不通在哪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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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神医摇摇头道：“不，正是因为相信她，才会觉得她和秦乐川不是一路人。凭我对秦乐川的了解，他心中虽有大义却无大爱，他可以为了大局牺牲一切，哪怕是草菅人命。在他眼里，只有聪明人才配活着。但夫人她，平等地尊重每一个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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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呀，”洛神医戳了戳他的脑袋瓜，“在人情世故上缺根筋，算你走运遇上了王爷，倘若换个军营，哪有你升迁的份儿？”
万千只呵呵地傻笑，他本就生得周正面阔，这一笑，显得更憨厚了。
周演故意将秦乐川带到顾溪和的视线范围内，二人坐在篝火前小酌，秦乐川主动向他敬酒，笑道：“秦某可有幸，与周公子以朋友相称？”
“周某之荣幸。”周演饮完酒，又回敬他一杯。
马车里，顾溪和看了眼熟睡的沈书允，轻手轻脚地躺在她身边，帮她掖紧了被角，轻声笑道：“从今天起，你我就是一条船的人。”
天亮之后，车队继续行进，快接近京城城门的时候，秦乐川向沈书允辞行：“京城人多口杂，秦某还是与夫人分开走吧，等王府的车队进城了，我们再进城。”
周演紧随其后道：“我们也一样，就不与夫人一同进城了，只留几个人暗中跟着，护夫人周全。”
这其实是王爷的意思吧，被人在意的感觉总是欣喜的，沈书允下意识握紧了顾溪和的手，朝周演点头笑道：“周公子有心了。”
这份心意，她收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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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秦先生可真是古道热肠，沈书允受之有愧，却之不恭。但见他神色坚决，恐伤了他的热情之心，笑着接过，“秦先生慷概，那我只好厚着脸皮收下了。”
好在秦先生和云谦公子是旧相识，人情往来倒也方便，就当是王府多了一个朋友。
“吾之荣幸。”
王府的车队先进了城，两方暗线紧随其后，周演则带着人马直奔雁山而去，无需走京城正门。秦乐川名义上还是商人，在城外等了一会儿，带着商队大摇大摆地进了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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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，沈书允总结了两条规律，顾溪和只有在非常心虚或者非常认真的时候才会对她自称“本王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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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回道：“我可以回答你，但你要先告诉我秦先生的背景。”
顾溪和心道：这是要试探他对天机阁了解多少吗？
既已决定把话说开，他自然要拿出诚意来，关于秦乐川的情报，大都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，说开了也没什么关系。
秦乐川是天机阁的分舵主，江湖人称秦三爷，是天机阁的三把手，天机阁的大小生意都由他负责运转。因阁主和二把手从未露过面，秦三爷的地位则显得格外重要，他掌握的人脉和财富是不可估量的。
竟然是个狠角色，沈书允深吸一口气，又问道：“秦先生的品行和口碑如何？”
“秦乐川善交际，广结天下才子，在文人才子间口碑不错。但他在生意上心狠手辣不择手段，商人们都畏惧他，说他重利轻义，口碑极差。依我看来，他结交文人，固然有惜才之心，但更是为了拉拢未来的官员，他做事带有极强的目的性，不会轻易对人施恩。”
所以，秦乐川为何会对她示好，王府虽富贵，但那些家产在天机阁面前不值一提，瑞王爷失势，他也犯不着上前拉拢，除非他知道了顾溪和装傻的事情，但一路上他未曾对顾溪和产生一丝兴趣。
倘若是念在与洛神医的旧情上，令牌也该留给洛神医才更合理。
要判断一个人有何目的，就要看他一路上做了什么。低头沉思之际，沈书允瞥见了脖子上的桃花吊坠，这是周演送她的生辰礼，还说要赠她一个承诺，将来可以为她做任何事。
电光火石之间，她忽然明白秦乐川为何会对她另眼相看了。
她笑了起来，问顾溪和道：“这一路上，你觉得秦先生和谁交谈最多？”
顾溪和不确定道：“周演？”
“没错，他们这一路以朋友相称，相谈甚欢。想来这才是秦先生的目的，他是为周演而来。”
顾溪和虎躯一震，睁大眼睛道：“所以他对你好，是为了拉拢周演？可他如何知道你和周……”
他的话戛然而止，短暂的停顿后，挽尊道：“他如何知道你与周演有交情，况且周演为何要为了你答应他的条件？太荒唐了……”
沈书允微微挑眉，顺着他的话道：“我猜他是误会了什么，你还记得上次在天心楼遇到混混的事吗？那一次也是周演的人出手相救，他定是觉得我与周演交情匪浅，才向我示好。他派给我的人，也不单单是为保护我，还有监视我的意思。”
桃花源最终选择与天机阁联手，也是误会了沈书允和天机阁的关系，顾溪和沉默良久，方回道：“所以，之前跟着你的那些人，是为了刺探你与周演的关系？”
沈书允愣了一瞬，恍然大悟，“所以在此之前，早有天机阁的人在跟踪我？而你，早就发现了？”
顾溪和讪笑一声，“他们一直在暗中保护你，所以我不能确定……”
“所以你怀疑我是天机阁的人，刚进京你问我的那句话，也是试探？”
“夫人真聪明，本王……甚是钦佩。”顾溪和低着头道。
“夫妻之间，竟然这点信任也没有吗？”沈书允冷哼一声转过身去，懒得理他。
顾溪和慌了，在马车里翻了个身，凑到沈书允面前，诚恳道歉：“对不起，是本王多疑了，本王不该怀疑你的。你打我骂我都行，不要不理我好不好……”
沈书允眼角余光瞄了他一眼，不疾不徐道：“我可没心情打骂你，我现在只担心周公子有危险，倘若他因为我与天机阁结盟、受到算计，我会良心不安的。当然，如果他是出于别的目的而结盟，这话就当我没说过。”
顾溪和心道：没想到夫人生气的时候，还会担心我。
他心里甜丝丝的，可下一瞬，他猛地想起夫人不是在担心他，而是担心周演，这甜又变成苦了。
他委屈道：“定是夫人多心了，周演怎会为了你做出让步？”
他不想让沈书允良心不安，更不想让她担心别的男人。
“不会吗？”沈书允眯着眼睛问他，“如此笃定？”
顾溪和又想起了她对影子周演的笑容，顿时气上心头，胡言乱语道：“当然不会！他可是山匪，心怀叵测的，还不知藏着掖着什么惊天计划，他……怎会因为你功亏一篑？”
沈书允此前并未真正生气，但听了这话，心里的火烈得快要压不住了，但她还是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，问道：“你说的是真话，还是假话？”
“真……真话吧。”顾溪和支支吾吾，话一出又觉得哪里不太对，他是想断了沈书允对周演的念想，可周演也是他啊！还好夫人不知道真相，还是等以后大局已定再同她解释吧。
“竟是真话，”沈书允冷笑一声，“真的很有道理。”
“夫人，还生气吗？”不知怎的，顾溪和只觉得后背越发凉了。
沈书允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，凉声道：“今晚我和纸鸢一起睡，你自己在扶风榭待着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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