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章 第四十三章_兄友弟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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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第四十三章

  江箫听完这话后,第一反应就是回一句“你也可以不用戴啊!”

  打完这句话要点发送,他才反应过来沈轻是在骂他。

  黑脸滴着墨,江箫迅速删了上头那句,回了个“滚”,然后直接就关了手机揣兜里。

  江箫心里窝着火,没再看台下。

  手心里攥着已经碎了的大脆筒,沈轻忍住把这东西投到前面江箫脸上的冲动,绷着脸关了手机,低头七八口快速吃完,然后掏纸擦手。

  像江箫这种混蛋,他有什么好给他留的?

  吃的东西再甜,嘴里也放不出一个好屁来!

  台上口琴和着吉他的背景音响起,观众席里头响起一阵兴奋的低呼声,刘可欣踏着悠扬轻缓的走了出来,沈轻擦完了手,也抬了下头。

  抬头看不见台上,只能看上边和左右两个荧光大屏幕。

  可欣今天挽了个漂亮的新发髻,头上戴着个精致小巧的王冠,面上含笑,迈步优雅,一如既往的温柔似水,她一手拿着话筒,一手提着白色抹胸长裙的裙摆,缓缓走到台中央,跟着音乐开唱:

  记得早先少年时

  大家诚诚恳恳

  说一句,是一句

  清早上火车站

  ……

  女声细腻婉约的唱调,和幺鸡低醇厚重的嗓音比起来,少了些许失意惆怅的沧桑,多了几分柔和唯美的诗韵,可欣唱功不错,平常说话时并不甜美的音色,在歌喉开嗓后显得格外独特,沈轻觉得,如果那俩人要是合唱,肯定效果比现在更好。

  虽然现在的场面,就已经快控制不住了。

  “从前的锁也好看,钥匙精美有样子,你锁了,人家就懂了……”

  可欣歌曲唱到高潮,底下观众席欢呼声达到顶峰,拍照录视频表白,几千号兴奋热情的人群中又是新一通得狂呼:

  “唱的好!”有人大喊:“鼓掌!!”

  “学姐加油!学姐唱的真好听!!”

  “学姐我想认识你!!”

  “可欣最棒!!我们汉言三班永远爱你!!”

  “啊啊啊啊嘶吼!学姐你身材真好我想要裙子链接行吗!!”

  “刘可欣!!你听着!清早火车站!我喜欢上了你!”

  “啊哈哈哈,隔壁大哥沉迷歌曲好像太疯狂了……”

  ……

  台前阴影里,站着两个黑脸。

  黑脸一号提着一袋雪糕,两眼瞄瞄回头瞧着今天格外漂亮的他家可欣。

  黑脸二号心不在焉的低头听着歌。

  黑脸一号:“你说,我是不是该抽个空找陈涵单挑一回?”

  黑脸二号:“追不上是你自己没用,还嫌自己指头折的时候不够疼?”

  一号:“他话太多了,我听着烦。”

  二号:“你别待这儿,我也烦。”

  一号:“你烦,你就把我刚给你的雪糕吐出来。”

  二号:“滚。”

  “说得好像我愿在这儿陪你似的,”幺鸡拢了拢自己的塑料袋,说:“老三在操场发神经,叫我过去陪他看星星,我等可欣忙完了打算带着她去吃个饭,你跟他说声我去不了。”

  “你自己怎么不说?”

  “刚在后头录了会儿直播,手机没电了。”

  “老二呢?”

  “我哪儿知道,估计又闹不痛快了,”幺鸡瞧着可欣要下台,伸头往后瞧了一眼,随口嫌怨着:“你说说你们这些人,全住在一块儿还不知道珍惜,成天吵成天吵,就不能学学我?你看我什么时候跟可欣吵过架?”

  “我们这些人?”江箫神经一绷,皱眉看向幺鸡,问:“我们哪些人?”

  “就、就……咳咳,”幺鸡开始结巴,眼神四下飘忽:“就,老三和老二呗!”

  江箫脸色一沉,拧着眉头紧紧凝视着他,一语不发。

  幺鸡不敢瞧人的臭脸,噤了声,垂头盯着自己鞋尖儿不说话。

  暗影处,空气紧绷成一线,两个人沉默对峙。

  一分多钟后,台上刘可欣早已经唱完,在观众席一片欢呼声中退场,两个主持人上来报幕汉服社的节目,新一轮表演开始,台下又是一片欢迎热烈的鼓掌,幺鸡趁乱,又往下埋了埋头,脚后跟儿开始往后错。

  “站住,”江箫沉声发话:“我让你走了吗。”

  “四哥……”头顶的压迫感实在太强,幺鸡紧张的捏了捏手指,然后去扯江箫的袖子:“我是好人,我是良民,我可是向着你们的,我相信爱情。”

  “爱情?”江箫忽然把手搭在幺鸡的肩上,俯身盯着他:“谁的爱情?”

  “你和¥的呗……”幺鸡口齿不清的咕哝着。

  “怎么着,”江箫面色发冷,活动了下手指:“舌头捋不直了?要我帮你?”

  “别介啊……”幺鸡哭丧着脸又去扯他袖子。

  “话说不清楚,”江箫毫不领情的打掉他的手:“别想走!”

  “真是的,干嘛啊……”幺鸡悻悻收回手,小声埋怨着:“不就是你跟沈轻你俩是一对儿呗……”

  江箫没答,手底下摸进了裤兜,盯着幺鸡沉默。

  “你看吧,”幺鸡哼了声,有些不满的伸手戳戳江箫的肩膀:“我说了你又不承认。”

  “我承认,”江箫打掉他的手:“你又能把我怎么样?”

  “不怎么样,”幺鸡笑嘻嘻:“就是没想到,原来你也有今天。”

  江箫:“……”

  “我说呢,”幺鸡哼了声:“今早咋跟吃屎了似的,说你失恋还不承认,还搁那儿装呢,骗谁呢。”

  “你,”江箫抬手指他,眸光发沉:“如果你敢乱说,我把你头上的鸡毛全拔了!”

  “绝对不会!”幺鸡立刻举手四指朝天发誓,严肃道:“我以姜离的名义起誓!谁当叛徒谁吃屎!”

  众所周知,就严肃性而言,姜离和幺鸡不是同一个人。

  江箫瞪着眼看他,抽他也不是,不抽也不是,最后举着准备削人脑袋的巴掌举了半天,还是放了下来。

  “行了,”江箫烦躁挥挥手:“滚吧。”

  “我的好四哥!”幺鸡跑远后又笑嘻嘻的喊:“棒棒的哟!”

  棒棒的四哥瞪着他,一脸黑气。

  体育馆二楼,北面洗手间门口。

  沈轻刚从里面洗完手出来,就被人塞了一盒包装精致的舒芙蕾蛋糕。

  刘可欣礼服外面穿了件儿衬衣外套,她站在沈轻面前,截住人后,笑得一脸和蔼可亲。

  沈轻手里拿着这块儿份量挺足的舒芙蕾,察觉到这人有几分不怀好意。

  “外联部那边分来的,”刘可欣笑着说:“中午分了姜离一盒给他当午饭,剩下一盒,我觉得留给自家嫡系的学弟比较好。”

  自家嫡系学弟拿着盒子站在原地,低头道过谢后就没再说话。

  他不擅长跟人客套,当然,好东西他也没打算拒绝。

  “沈轻啊,”刘可欣笑:“今天看晚会感觉怎么样呀?”

  “挺好的。”沈轻回。

  除了那个跳国风舞的马青青。

  “打耳洞了啊?”刘可欣瞧了眼沈轻的耳朵,咦了声,问:“你这是刚打的吧?怎么最上面不戴耳钉啊?”

  “忘了。”沈轻说。

  “一会儿回去赶紧戴上吧,”刘可欣提醒道:“不然洞口变了形,再戴就进不去了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挺有个性的,”刘可欣夸赞:“三个耳洞,很酷。”

  “谢谢。”

  “嗯,”刘可欣寒暄了半天,终于试探着开了口:“我问个事儿啊,你喜欢表演吗?我是说,如果你也有个站在台上展示才能的机会,你想试试吗?”

  “不想。”沈轻说。

  而且突然觉得,可欣有点像个搞传销的。

  “哈哈,还真是真性情哈,”刘可欣尬然一笑,小声感慨道:“就不能看到蛋糕的份儿上假装说个想嘛……”

  沈轻没明白过来这什么意思,看她的眼神有点疑惑。

  “是这样的,”刘可欣解释着:“十一月有个新生院系比赛,规模虽然没这次迎新晚会大,但也是咱学校为了调动新生的积极性,已经办了十年的活力大赛,是很有意义的一项活动,关键是,盗梦还能给你们加五分。”

  “哦。”沈轻对加分这种事,不是特别感兴趣。

  “别不在意啊,”刘可欣微笑着威胁:“没分儿的话,四年后你想毕业都会有点麻烦呢。”

  “那就不走了。”沈轻淡淡道。

  “额……”刘可欣一噎,一秒迅速收拾好心情,继续微笑:“别这么消极,要乐观点啊,上大学就是要交朋友的啊,你看啊,大一课少,你总是这么一个人多无聊啊,不如多参加点活动过得充实一点啊,而且就算跳舞,你也不用觉得大家会有差距啊,参与活动的很多都是没什么舞蹈经验的学生,我们会从九月份就开始训练,学会一项跳舞,也算是get到一个技能啊。”

  “舞蹈?”沈轻眉头动了动,问:“国风舞?”

  “啊,”刘可欣一见好像有戏,立刻来了精神:“不是!青青那个难度太高,也很考验身体柔韧度,咱们普通人跳动作比较简单的就可以!”

  “轻轻?”沈轻皱起了眉。

  “青青啊,马青青,”刘可欣说完后才发现,沈轻名字里也带个同音字,笑了声:“她是青草的青,怎么样,她跳的不错吧,如果你现在加入我们,三个月后,你也可以跟她跳的一样好。”

  “你们互相认识?”那江箫又怎么称呼她?

  “不算特别熟,”刘可欣说:“但都在一个大组织里,偶尔碰面了会一起吃个饭,你哥跟她一个部,他俩挺熟的,不过,”刘可欣有些疑惑的问:“你哥朋友圈里发的那些他们部门活动的合照不是挺多的吗?你没见过?”

  “哦。”沈轻低头又去瞧手里的蛋糕。

  江箫的朋友圈根本就不对他开放,他上哪儿去见?

  中午那人濒临崩溃的暴吼声还在他脑子里一遍遍的回放,无论是忙碌紧张的学习,还是生活上的繁杂琐碎,沈轻突然又觉得,他一点也不了解江箫。

  这的确是江箫的地盘,江箫的同学朋友,江箫的人脉关系,江箫对他好,只露给他自己想给他看见的那一部分,他们的世界不曾紧密的交织,他只能从别人的嘴里听说着关于那人一件又一件的事。

  即便他来了这里,他也从没真正走进过那个人的生活。

  他不曾像江萧这么的努力向上,他没站上过那个人所在的层级,也没能和他一起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,他是个苟且偷安的庸俗懒人,连考m大都是压着线进来的,而同样都是人,同样都开始在低于别人的起跑点上,周承傲就能考上这个学校的王牌专业。

  发光开挂的都是别人,无论是江箫的追随者,还是江箫的朋友,在那个人的圈子里,每一个名字单拎出来都带着一个传说,而他,就像江箫说的,他就是一个除了“江箫”外,什么都不懂的蠢货。

  他这样的人,进不去江箫的“朋友圈”。

  “沈轻?沈轻?”刘可欣见他走神儿,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:“怎么样?感兴趣吗?要加入我们吗?”

  沈轻回过神儿来,低头捏了捏手里的蛋糕盒,默了片刻后,点了点头。

  “yes!”刘可欣兴奋的握起拳头,蹦高一冲上天。

  沈轻:“……”

  “加个微信吧,”刘可欣手舞足蹈完后,又恢复了温柔娴静,她笑着掏出手机:“好啦,以后我们就要成为院争光的战友了!有事随时找我联系!”

  沈轻点头,然后加了她微信。

  可欣的微信名很有意思,沈轻多瞧了两眼,叫“长春草”。

  此地伤心不能道,目下离离长春草。

  沈轻没改备注。

  “走吗,”刘可欣看了下时间,随口问着:“还有三四个节目呢,一块儿回去吗?”

  “不了。”一会儿回去看见某个人又来气,手里的蛋糕就又保不住了。

  “那行,”刘可欣任务完成,心情不错的冲他摆手笑:“我走了。”

  沈轻点头。

  等人走后,沈轻有点无聊,揣着手机绕着体育馆又溜达了一会儿。

  体育馆楼道墙上,悬挂着从1932以来,第一次独自启程漂洋过海为国征战的刘长春、1959年世乒赛男单冠军容国团、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,拿自选手|枪慢射金牌的许海峰、扬眉吐气一战成名的中国女排、雅典夺冠身披国旗的飞人刘翔、被选进斯诺克名人堂的“东方之星”丁俊晖、全满贯羽毛球选手林丹等运动员照片和体育海报。

  一楼大厅前还有个大展示柜,放着m大历届学生代表参加的校内外各种大型团体赛的奖杯和金牌,金光闪闪的,承载着一个大团体的荣誉和骄傲。

  他们家也有一面和这个展示柜差不多的墙,贴满了江箫的奖状。

  无论是一个国家,还是一个团体组织,亦或者只是一个人,心藏凌云就不会囿于平凡,志盛鸿鹄就不会选择偏安一隅。大国有大国气象,志同道合人会相聚起来互相扶持,实现同一个梦想,江箫也是个骄傲的人,骄傲的人永远都向上走,不会回头。

  江箫想要的远不止区区的一个年级第一,那人是个对未来有打算的人,目光始终比他放的要更高更远,谈情说爱对这种人来说只是碍事的羁绊,尤其那人还喜欢上了一个错误的人,这对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来说,简直就是致命。

  沈轻知道江箫为什么会喜欢上他,也懂得那人为什么喜欢了又这么讨厌他,因为一直都在纠缠的人,是他自己。

  他喜欢那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小男孩,于是他就去偷看他,他想亲近那个挎着书包步伐利落的走在校园大道上的传奇,于是他就去跟踪他,他无可救药的爱上了那个会给他带玫瑰、背着他走夜路的男人,于是他就去逼迫他。他窥探着那人成长起来的每一个年纪,一点点潜入他哥仇恨的心,不顾那人的意愿,强制将自己深深扎根在那里,取血生花。

  他从不肯轻易的放过他哥,因为他习惯了饮鸩止渴。

  可他哥跟他,根本就不是一路人。

  奖杯展柜旁边就是垃圾桶,沈轻步子往那边挪了挪,垂眸盯着手里的蛋糕盒,然后抬起手。

  嗡——嗡——

  手机震动了两下,沈轻抬起的手一顿,先掏了手机。

  两条消息,不是他哥,是霍晔。

  —有事儿没?

  —没事儿来操场,陪我看会儿星星。

  夜幕暗沉,今晚人声喧闹处只有一个,待在操场的人寥寥无几,沈轻拐进门绕着跑道走了还没五十米,就看见了躺在操场正中间的霍晔。

  沈轻走进,发现霍公子今天没上发胶没喷香水也没穿花衬衫,只穿了一身略湿的黑灰色运动装,神情略显疲惫的枕着胳膊,闭眼朝天沉静的呼吸。这人脸上干爽,发根却是湿的,脑袋边上扔着蓝牙耳机,手机,还有他那辆幻影的车钥匙。

  “来了?”霍晔没睁眼,伸手在自己身边拍了拍,说:“我还以为你不会搭理我。”

  “那你还给我发。”沈轻把蛋糕放在一边,盘腿坐在了霍晔身边。

  “他没在,老幺有事儿,老四等他们闹腾完了,还得当包工头组织人干活,可不就剩你了呗。”

  沈轻没说话。

  霍晔吸了吸鼻子,睁开一只眼瞧他,瞥见了蛋糕盒,眉头一挑,伸手摸去:“哟,这么好?还给我带蛋糕了?不过我晚上可没什么食欲啊。”

  “刘可欣给的,”沈轻拿过盒子放在了另一边,淡声劝着:“没食欲别勉强。”

  霍晔一笑,又重新闭上了眼,随口问着:“怎么,她们外联部招人都招到你身上了?”

  “没,”沈轻说:“贿赂我去跳舞。”

  “健康活力大赛?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汉语言男生少,就你们这届的质量好,”霍晔说:“她们那帮人为了比赛夺眼球,也不会轻易放过你。”

  “刘可欣也这样?”沈轻问。

  “以前不这样,但是……嗯,人么,”霍晔眉头舒展了一下,笑道:“去年比赛,外院第三汉语言第四,老幺去跳的健美操,拿奖后聚餐的时候,被我们院那帮一块儿表演的女生灌醉了亲了脸蛋儿,可欣心里可是憋了不少火儿,今年她可能是三个领舞中的一个,这次估计也是要来狠的了。”

  “哦。”沈轻点点头,表示了然。

  了然完,就没话题了。沈轻低头抠着草,霍晔睁开了眼,有些失神的看着头顶上稀疏的几颗零星,两个人都在沉默。

  空气安静的出奇。

  沈轻很享受这种感觉。

  今天在外面被教官吼,回宿舍又被江箫吼,刚才在体育馆里乐声人声哄闹嘈杂,他耳朵都快要报废了。

  秋夜里的晚风比夏夜寒上几分,俩人静默走思了快两个小时,一直都在挨冷风吹。

  沈轻穿的军训服有外套,不怕冷,霍晔跑过步,风一过身上就受了凉,渐渐的,身后围栏不远处的大道上人声也多了起来,该是晚会已经结束,霍晔在远处一滑滑板路人的一阵呼啸吆喝声过后,坐起身打了个大喷嚏。

  “咳咳!”霍晔清清嗓,带着鼻音偏头问了句:“有纸吗?”

  沈轻拍拍抠草脏了的手,从兜里摸出那会儿擦完冰淇淋手后的半张剩纸递给他。

  “这么少啊?”霍公子吸了吸鼻子,表情不大满意。

  沈轻没看他,又把纸往回兜揣。

  “诶诶,”霍晔一把夺过来,转身擤鼻涕,嫌怪道:“真是的,怎么这么经不起玩笑呢?”

  “十点半了,”沈轻看了眼手机:“你还不回家?”

  “你怕是没熬过夜吧?”霍晔嗤了声。

  “我缺觉,”沈轻淡淡回着:“只有高考熬过。”

  “为着你哥?”霍晔笑意不明的瞧着他。

  沈轻瞥他一眼,没说话。

  “别这样,年轻人嘛,年轻人就要精神点儿,”霍晔拍拍他的肩膀,一脸的‘我是过来人’,诚心劝诫着:“我们要学会利用青春好时光,没事儿的话呢,咱得多熬熬夜,蹦蹦迪,年轻就要趁现在,不然老了没力气了,你再去夜店酒吧那种人间好地方,在人堆里转个身都能闪到腰,知道不?”

  沈轻一把扇掉肩上的手:“你自己怎么不去?”

  “再等半个小时,”霍晔也看了眼手机,顺势又伸手揽了上来,在人肩头上摸了两把,说:“他们要还不来,咱俩就去夜场蹦迪钓零,玩个通宵,怎么样?”

  “免了,”沈轻继续打掉他的手,端着自己的蛋糕,坐的离霍晔远了点儿,问:“曾盛豪呢?”

  “奉父母圣谕老爷子皇命,”霍晔扔了手机,枕着胳膊又闭眼躺了回去,说:“跟家里人吵了几架后发现吵不过,带着隔壁a大的刚军训完的世交小妹去吃饭逛商场了。”

  “你不过去盯着?”沈轻瞥了一眼这个可怜人。

  “哎呀盛豪哥~”霍晔闭眼捏着嗓,面无表情的撒着娇:“我想、我想……嗯,就我们两个人在一块儿可以嘛~”

  沈轻:“……”

  看来是去过,结果被娇妹妹嫌碍眼给赶回来了。

  “诶,你说,”霍晔沉默了一会儿,又不甘心的问:“本公子人帅又有钱,出手可比曾盛豪出手阔绰得多,衣服背包鞋子,她要什么我给她买不来?把我赶走了,曾盛豪那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,有再多钱也不会哄人开心,估计连看场电影都得买用券打折的票,他俩在一块儿,吃饭都只能吃个半饱,没了我,那俩人有意思么?”

  “估计她是不想坐在两个眉来眼去的男人之间看电影。”

  “我包场,”霍晔说:“她随便坐。”

  “她把你赶走,”沈轻问:“是不是瞧出什么来了?”

  “呵!”霍晔冷然一笑:“她就算瞧出来了,也不敢乱说。”

  “你这身份,”沈轻说:“她确实不敢。”

  “可她就敢跟老子抢男人!”霍晔终于忍不住暴呵一声:“操|他妈的!”

  沈轻没回话。

  “老二说11点之前回来,”霍晔又看了眼手机,然后闭上眼深呼吸了口气,说:“现在十点五十了,再过十分钟,他再不来,我真去钓零了。”

  “那种地方,”沈轻看他一眼:“少去。”

  本来人长得就不像个靠谱的,还成天念叨着钓零钓零,要是惹人吃醋太过火儿了,也得出事儿。

  “你去过?”霍晔问。

  “没有。”

  “哦,”霍晔翘起了二郎腿:“那改天带你去看看。”

  “不用。”

  “别介啊,”霍晔歪头朝他眨眨眼:“咱不能枉做一回年轻人啊!”

  沈轻懒得理他。

  “老三!”不远处有人沉声呵斥一声:“你又在跟他胡说八道些什么!”

  上次当叛徒跟沈轻泄他密,最近才舔着脸笑着跟他承认,他还没找这人算账,今天这俩趁他一个不注意,就又碰到了一起,江箫瞪着草坪上一坐一躺的两个人,有点上火。

  老三不是个省油的灯,他管得住姜离,可管不住霍晔这个满嘴乱跑火车的人!

  正因为无聊在唠嗑的俩人,闻声回了下头。

  “你的来了。”霍晔动了动嘴唇。

  “你知道的太多了。”沈轻看着远处来人,淡淡的回。

  “你竟然不意外?”霍晔讶然偏头看他。

  “香水,前女友,”沈轻瞥他一眼:“心眼儿不错,就是演技太差。”

  一个打小被寄养在国外学商归来的贵公子,还是个从军营里混出来的官二代,众生百相,天底下有多少张脸谱,这妖孽就扮演过多少张脸皮,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的笑面虎,什么大场面没见过?就算在自己人面前多少会松懈点,如果要连最基本的喜怒不形于色都做不到,为着他哥的几个前女友就咋咋呼呼,那这人名下亿位数的产业也迟早要打了水漂。

  更何况,他就是一个新来的,还算不上是自己人。

 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猜到,只是霍晔刚才说了“他们”和“咱俩”,突然就一下子点醒了他。

  等人的沈轻和霍晔,没在的曾盛豪和江箫。

  玫瑰味的香水,刻意引歪了的话题,偷拍江箫的照片,还有,提江箫时,这妖孽看他的暧昧的眼神。

  聪明人,看破不说破。

  “哟,”霍晔笑靥一绽,挪屁股蹭过去挨着他,笑音中透着几分赞赏:“看来我之前,是小看你了呢?”

  “无所谓。”沈轻说。

  “有趣,”霍晔笑着朝他伸出手:“这位贤弟,要交个朋友吗?”

  “听说我生日比你大,”沈轻伸手跟他敷衍的握了下,说:“这位贤弟。”

  霍晔笑了笑,伸臂就要揽他的肩。

  沈轻余光瞧着逼近的人,坐在原地没动。

  “老三!”高大的身形背对着光,煞气冲天的立在两人面前,漆黑的人影将地上的两个打小九九的人全部笼罩,江箫拧眉瞪着眼盯着他俩,跟电影里最后出场的邪恶大反派似的。

  “忙完了?”霍晔若无其事的收回手,跟人招手打了声招呼。

  江箫看他今儿这一身打扮,蹙了蹙眉,“嗯”了声。

  “坐会儿。”霍晔挺识相的让了让身,在自己和沈轻之间留出一个空位,伸手拍了拍。

  “不坐,”江箫瞥了眼旁边某个见他一眼后,就又开始把他当空气继续转头抠草的人,冷哼一声:“有人提前离场连凳子都不拿,是指望谁给你带回去么?”

  沈轻抠草的手指头一顿,静默片刻后,背对着江箫,拍手,起身,掉头就走。

  “朋友,”霍晔在后面提醒:“你蛋糕没拿。”

  “送你了。”沈轻淡声回着。

  霍晔啧了一声,拱头瞧了眼头顶的江箫。

  “别去了,”江箫虚踹底下人一脚,低哼声说:“我找人给你搬回教室了。”

  沈轻转回头,微紧着眉,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。

  江箫挺不自在的别过头,伸手揣进了兜。

  “十点五十九了。”霍晔看完手机报了个时间,像是泄了口气,闭眼躺地上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  已经快到宵禁,操场上就剩下了他们仨,一人躺着走神儿,俩人站着对峙,空气静了又静,一阵阵带着凉意的秋风刮过,吹得霍晔又打了几个喷嚏。

  他又看了眼手机,马上十一点,头顶上那哥俩还在闹脾气,他也懒得去劝架。

  霍晔起了身,拿着车钥匙和手机离开,经过江箫时,说了句“明早帮我请个假”。

  “又去哪儿?”江箫皱了皱眉。

  “我能去哪儿,”霍晔勾了下唇角,扬声回:“当然是去好地方。”

  “别乱来,”江箫拦了他一下,低喝道:“别弄巧成拙!”

  “老四,”霍晔瞥他一眼,不轻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,视线扫了扫沈轻的方向,说:“先管好你自己。”

  江箫盯着他,眉头一紧。

  霍晔拨开他的胳膊,大步扬长而去。

  沈轻待着无聊,也不想再跟江箫在这儿继续大眼儿对小眼儿的耗,今晚有迎新晚会,宿舍楼门会关的晚点,他现在骑车回去宿舍还来得及。

  霍晔已经走远,沈轻也转身就外另一头操场门口走。

  “站住!”刚被霍晔那一眼盯得心里有点发虚,江箫也有些烦躁,他又伸手摸进兜,叫住前边人:“回来!你蛋糕没拿!”

  “扔去喂狗。”沈轻步子没停。

  江箫气血一阵倒流。

  他从地上捡起蛋糕,另一只手在裤兜里来回动着,然后憋着火气,瞪着前头人的背影,一步步的跟出操场。

  空荡幽静的中央大道上没人,沈轻习惯走道边有遮阴凉大树的小甬路上,江箫两眼喷着火,跟着那人不说话。

  跟着,十米,七米,四米……一米。

  最后,相隔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,胸膛几乎贴上对方的后背。

  沈轻的肩膀蹭到了身边人的胳膊,沾到了狗屎似的,立刻嫌弃的偏了下身。

  江箫脸上挂不住,忍不住恶骂一声:“声音真他妈难听!”

  “声音难听中午还求着我说句话?”沈轻冷着脸回头看他:“江箫,你他妈要是人格分裂,就早点滚去治病!”

  “谁求你了?”江箫拧起眉:“沈轻,我发现你还真是喜欢自作多情!”

  “我是自作多情,”沈轻冷眼盯着他:“你又吃饱了撑的上赶着我干什么?”

  江箫别过头去:“我乐意!”

  “你贱的。”沈轻冷笑一声。

  “你变态!”江箫瞪他一眼。

  “你混蛋。”

  “你傻逼!”

  “你欠操。”

  “你恶心!”

  “你——”

  叮铃铃~叮铃铃

  一阵清脆摇晃的车铃声从西区大道上传来,在寂静的夜间显得尤为刺耳。

  正站在路口中间拌嘴的两个人话音一卡,沈轻飞快拽住了江箫的胳膊,与此同时江箫条件反射的去握沈轻的手腕,两人绷着脸对视一眼,随即立刻松手,然后动作粗暴的胡乱拉扯对方的衣服,站到道边树底下避车。

  关蕊背着书包骑单车拐出来时,余光瞥到道边站着两个耷拉着臭黑脸的人,白天看着高帅漂亮的少年,现在看起来阴森森的,关蕊吓得“啊”叫了一声,立刻捏闸刹住了车。

  树下的两个人,看见来人后,都挑了下眉。

  学校里的几处外头商家入驻的奶茶店,员工都是九点下班,现在已经十一点了,关蕊现在才离开?

  “沈轻?”关蕊跟沈轻比较熟,探头朝他招了下手:“是你吗?”

  沈轻往前迈了几步,露出脸来,对关蕊点了下头。

  后头江箫拽了拽他衣服,沈轻一巴掌扇掉。

  江箫低骂一声,也跟了出来。

  关蕊一见又是熟人,朝他们笑了笑,问:“你们又在散步啊?”

  “回宿舍。”沈轻说。

  “哦哦哦,”关蕊点头说:“你们今天是迎新晚会吧,这么晚才结束啊?”

  “是我忙,”江箫回着,随口问了句:“你怎么这么晚?”

  “我一般都晚走,”关蕊拍了下自己背后的书包,笑道:“不怕你们笑话,我也是个备考生呢!”

  沈轻瞧了眼她鼓囊囊的书包,眼神有些复杂。

  怪不得之前跟关蕊聊天,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,连分析个名字都讲的这么头头是道的小姑娘,又怎么会是个简单人?

  “哦,”江箫随口问着:“学的什么?”

  他们大学处处卧虎藏龙,江箫并不感到很意外,在这儿工作的人,图书管理员,门卫保安清洁工或者收费员,不少辍了学或者没考上理想学校又不甘心的人,都来这儿借着大环境自学考学校,考他们本校的员工也有不少,关蕊人看着挺年轻,顶多也就二十出头,说准备在准备成人高考,倒也讲得过去。

  “法律。”关蕊笑着说。

  “挺好的。”沈轻说。

  他记得尹阔江也学的法律,报志愿时,四眼狗意气豪兴的指着他跟黄钟的鼻子,大喊着:“呔!你们两个!你们有权保持沉默,但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!”

  沈轻嘴角浅浅一弯,笑了笑。

  然后就突然被站到自己身前的人挡住了脸。

  沈轻:“……”

  神经病!

  关蕊只跟沈轻熟,江箫今天摆了一张臭黑脸,实在叫人亲近不起来,关蕊跟他随口寒暄了几句后,歪头跟沈轻招招手,骑车离开了。

  刚骂的正起劲儿的两个人,被这突现的一个意外平息了火儿,气氛一时和缓下来,江箫看着关蕊离开的背影,等人彻底走远后,揣在兜里半天的手,也终于拿了出来。

  一直在手掌心里攥着的,一个精致小巧的耳钉盒。

  当然,如果不知道这里面装的什么,沈轻见第一眼,会以为这是个戒指盒。

  不过江箫应该不会送他戒指,因为他们是兄弟。

  江箫转身朝向沈轻,看着他沉默。

  沈轻和他对视一眼。

  江箫有些不自在的低下脑袋,伸爪子挠了挠头发,闷着头把东西递给他。

  “江箫,”沈轻瞧着对方快钻到地缝里的头,还有伸过来的有点发抖的手,问:“你是傻逼吗?”

  江箫难得没反驳,垂着头不说话。

  沈轻走近他,伸脚踩上了对方的脚,倾下多半个身,碾。

  近一百三十斤的重量突然在压上,犹如一座重山砸在脚上,血管中的血流几乎立刻就被堵塞住,憋塞倒转的血流,刺激得心头都感知到一瞬的窒息,脚骨在重压初麻后,就是要快要变形崩裂的疼痛,江箫今天穿的板鞋,粗糙的鞋布在碾动时,来回摩擦着脚面上薄薄的一层肉皮,内里的皮肉也被狠重的撕扯着,江箫闭上了眼,垂着头一声不吭。

  “江箫,”沈轻俯身过来,啪啪拍了两下他的脸,淡声要求:“我要你给我戴。”

  江箫低叹一声,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

  沈轻漠着脸松了脚,拿过江箫右手里的蛋糕盒放一边,往前站了个显光的位置,没再动。

  江箫面色复杂的盯着前边人的背影,等脚麻疼回过劲儿来后,挪着步子站在沈轻身前站定,看了那人一眼。

  沈轻没理他。

  江箫又叹了口气,凑过身去小心的去碰沈轻的耳朵,先将这人现在戴的两个钢钉摘下来。

  糙活干的多,手指上的医用胶布已经快被磨烂,干布粗糙卷着丝,手指触感温凉,不经意擦过他的侧脸,有种酥麻的舒适感。俯在他身前的人,衣服上飘着淡淡的薰香,温热的鼻息扫着他后颈的皮肤上,喘息声轻缓。

  沈轻闭了闭眼,呼吸也跟着轻颤了一下。

  摘第二颗钉子的时候,江箫见人耳洞里汩出了一小股血和脓,皱起了眉。

  “怎么回事?怎么还在流血?”

  沈轻没理他。

  江箫低骂一声,甩手就将那破东西扔进了草丛,从兜里掏纸给沈轻一点点的擦干耳朵,然后开盒给他戴新的。

  东西是他亲自挑的,三玫切面精巧的黑钻耳钉,江箫站在柜前看了一个多小时,觉得只有这个颜色才最适合他的沈轻。

  款式也很简单,奢侈品牌总归跟那种普通的塑料假货有着本质上的区别,镶黑钻的小圆面,任意一个角度看都很耀眼完美。三枚从下到上依次渐小,沈轻的耳形很漂亮,稍加装饰更显冷淡的气质,戴上耳钉后,在稍微有点光线的地方,就能看到这人白润细腻的耳垂上,闪着如黑曜一般的光。

  价格是他在老彭那儿定制的二十个多纹身图价钱的一半,如果挑稍微便宜一点的,老彭都会说送他,他不挑便宜的,他只挑配得上沈轻的。

  他让老彭给他设计了一堆图,各式姿态冷淡的蝴蝶和青鸟,他一个都没往身上纹,都搁那人店里放着。

  时间久了,他就打算把那些东西直接给老彭做生意算了,老彭说要退他一半的钱,他没要。一个跟他爸差不多年纪的男人,混久了江湖又讲义气,在这边也没少照顾他,制图也耗了人家不少精力,他觉得没必要。

  今天过去,老彭也没再提,光说嫌矫情,太客气显见外,毕竟人跟人之间最不好算的账,就是情分。

  拎不清。

  江箫不觉得沈轻为他打了三个耳洞,他就得赶紧去从那些图里挑一个纹在身上,他欠了沈轻很多,沈轻也同样没少折腾他,爱恨纠葛不是一刀砍下去就能断清楚的乱麻,他们两个早在“爱情”这种东西产生之前就已经纠缠在了一起。

  从他带这人第一次回家,请这人吃第一碗米线,在桌上推过去第一个铅笔盒的时候,“江箫”和“沈轻”这两个名字,就已经散不开,也分不开了。

  沈轻中午跟他说“就这样吧”,他失魂落魄了一整个下午,也许是之前太清楚这人不会离开,他也就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失去,本以为别过头就可以忘掉的人,在人将走欲离的时候又开始患得患失。

  原来不是不重要,而是不明白。

  非得心被刺疼了,才知道什么叫作刻骨铭心。

  这是注定躲不过的劫,他突然就不想再跑了。

  三枚耳钉已经全部戴好,江箫的手还在捏着他的耳垂,沈轻对这时好时坏的神经质人格分裂直接无语。

  现在早就过了十一点,而他们这地方离宿舍还有一个多公里的路,要去停车场也要再走三四分钟,这傻逼是有多舍不得他新买的耳钉?看了这么半天还没看够?有病?

  “江箫,”沈轻睁开眼,面无表情的警告:“你要不想给就摘下来拿走,我们这种关系,我也用不着你再送我什么礼物,你想睡大街你随意,我还要回……唔……”

  说话的嘴被人突然堵住,一只粗糙的大掌抚上了他的脸,指腹滑过他的侧脸剐蹭摩挲了几下,然后轻轻抬起他的下巴,将未完整的亲吻加深。

  后腰也被人单手圈住不断收紧,沈轻被拉到甬路灌丛深处的阴影里,他懵然的站在一片漆黑里,感受着齿间滑进的那条湿漉温软的小蛇,勾缠着他的舌,极尽温柔的在他的疆域里贪婪的掠夺,一点点往里探求索取。

  沈轻回神之后,表情渐趋漠然。

  他知道自己又被亲了。

  一个毫无道理的吻,他不明白。

  不明白为什么江箫总可以这么对他。

  疲惫感再次扑卷而来,沈轻闭上眼,有些麻木的搂住了江箫的腰。

  身下被咯了一下,江箫成功被怀里顺从乖巧的人取悦,情欲已起,深吻愈深,他轻搂着沈轻,随手将耳钉盒塞进那人的裤兜,然后附在人耳边亲了亲。

  “沈轻,”江箫轻声叹着:“对不起,我错了。”

  沈轻没答,直接扳过他的下巴,将自己的嘴怼上去探舌跟他接吻。

  疯狂热烈的激吻,和人脸上漠然的表情截然不同,江箫的下巴被人捏得快要脱臼,舌头被人缠得死紧,他闷声的疼叫,在人不容违逆的强势攻占下,听起来只像是欲拒还迎的哼叫呻|吟,沈轻听着却好像格外舒服。

  胸膛也被人的手肘使劲儿抵着,像是恨不得戳穿他的胸骨,江箫说不出话来,他忍不住抱住了沈轻的腰,紧圈到自己身前,齿间艰难的轻声挤了句他的名字。

  沈轻呼吸一紧。

  ……

  “沈轻,”江箫轻楼住他,低声问着:“我想……想爱你,可以吗?”

  手指搅动得他浑身难受,额头几乎立刻冒上汗来,沈轻忍着疼,使劲儿反扒着江箫的肩膀,他闭眼拱进他的脖颈里,痴迷的吻在他冷硬如削的颚上,贪婪的呼吸着身上人颈侧的味道,回音却浅得像轻风:“江……江箫……一夜情就别谈什么爱了吧……”

  作者有话要说:刺激不?

  请注意这是两个人相反的心情,一个往低了走,一个往高了走,沈轻咋想的不代表江箫的心理

  为了不让大家再揪心一晚,提前剧透下:这次他俩会好好说话,明天会更好,好到来晚了就看不到了

  此地伤心不能道,目下离离长春草。——李白《金陵歌送别范宣》

  昨天有小天使问了一些问题,我感觉大家看这几章可能也有同样的别扭/问题

  (这俩兄弟就是一对儿宇宙级别扭大爷,大家追更追的也确实很辛苦,心疼大家一秒钟)

  我简单说了几个点,希望有利于大家理解下人物,wb有截图(话说,我说这玩意儿一会儿不会又被锁吧??),大家感兴趣可以去看看,我没有讲太多,因为文还没有完结,如果现在很多事剖析的太清楚,会特别影响大家在后面的阅读体验,今天都万更啦,我就不再作话讲一遍啦哈

  唉,最近天好热,家周围每天都好吵,吵得我脑仁儿疼,偶尔还停电,稿子也越来越少,整个人又热又崩,莫名有种希望大家突然集体弃文我自己去睡大觉的冲动

  (呜呜呜我就说下发泄发泄而已,我要当光荣的填坑人!我会调整好状态的!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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