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三章(落霙篇 七十二)托付与你_就凭此剑斩断一切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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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二十三章(落霙篇 七十二)托付与你

  “森”勾掉日历上的数字,又到了交易的日子。

  “小绮,你先出去玩,爷爷待会儿有事。”

  “有什么事呀?”原绮听话地出了门。

  “爷爷要会见一位重要的客人。”

  原绮出去后,他将四个白玉匣子整齐地摆在桌上。半晌后,他的客人姗姗来迟。

  “好久不见。”客人进屋后毫不客气地入座。扫视桌上的匣子,微微皱起眉头。

  “数目对不上吗?林颛。”

  “您又拿去做凛珠了?”林颛笑道。“只能吸收色彩的小玩意儿,要我说没有任何价值。”

  “万物皆因色彩而美,而只有我能领略其中的奥妙,也只有我能欣赏美。”

  “自私的发言。”

  “谁不是呢?”“森”将白玉匣子推到林颛一侧。

  “将它们牢牢攥在手中,绝不与他人分享。”

  “森”追求极致的艺术,因而在活祭变成房屋后,会用锉子大刀阔斧地修整。林颛所收购的,便是修整后余下的边角料。经过特殊处理后,边角料会变成粉剂。

  少量摄入粉剂会使精力旺盛,延年益寿。但若摄入过量,便会有致幻的效果(清漪曾长期服用)。林颛在各个赌场和商行间兜售粉剂,牟取暴利。

  而凛珠也由活祭制成,它会吸附持有者的色觉,原绮不记得三岁前的事,最初的记忆便是被送到屋林后,“森”为她亲手戴上凛珠。

  通过原绮的讲述,霙早已猜到她口中的爷爷便是“森”。这颗凛珠,恐怕又是他对艺术的偏执吧。

  “你凭什么,随意剥夺有色彩的世界!”

  伴随着凛珠的碎裂声,原绮眼中的世界急剧变化,如同持笔书写,万千事物点缀的墨晕缓缓绽开,三岁前的记忆也若隐若现。

  湛蓝的晴空,斑斓的花海...尖锐的明暗逐渐柔和。但视线却愈发模糊。

  随着凛珠的碎裂,原绮也昏倒在地。

  紧接着,凛珠的碎片缓缓升起,发出淡蓝色的光。在空中盘旋,聚拢,还原成和原来一模一样的珠子,自动系在原绮胸前。

  凛珠早已不是身外之物,更像是一种诅咒。它与持有者融为一体,与原绮的性命相关联,凛珠损坏之日,也是她殒命之时。

  原绮缓缓张开眼,世界又恢复了原样,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。苦笑道。

  “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,改变不了。”

  “其实我...”霙想了想,摇了摇头。“算了。”

  与洛瑞琳相似的命运,从出身伊始便是作为工具的存在,原绮没有选择的余地,但...这不是她无缘无故构陷徐府,残害小楣的理由。

  “霙,你若有计策的话。”

  “有计策又如何?难道你还怜悯她不成?”霙一字一顿地说。

  “她可是,杀了小楣的元凶!我与她不共戴天!”

  听到霙的话,原绮忽然想到了什么。

  “原来你...在意的是她呀。”她露出释然的笑。

  “关于你口中的小楣,我有一个坏消息,和一个好消息。”

  “好消息是,他们在行刑前夕越狱,因而只有徐秉一人被处死。”

  “嗯?”霙半信半疑地看着她。“你身为城主,又为复仇,为何明知有人越狱而不缉拿。”

  “毕竟...复仇也好,案子也罢,他们都是局外人,我赍恨滥杀无辜者,也不愿成为自己讨厌的样子。”

  “也就是说...小楣还活着吗!”

  原绮轻轻摇头。

  “我也不清楚,我并没有下发缉拿的命令,但有人调遣了军队,伏击了他们,据说死伤无数。”

  “那尸体呢...”霙惴惴不安地问道。

  “尸体...他们是在路上淋了油,待越狱的人经过时点燃...所有的尸体都已被烧得面目全非,无法辨认...”

  活活烧死...霙错愕地看着原绮。倘若是一般的阻击,小楣或许能侥幸逃脱,但若是这种插翅难逃的情况...绝不可能活下来。

  “你所说的...都是真的吗?”霙连连后退,无力地跌在茅草堆上。

  疼痛...胸口的疼痛再次加重,每一次心跳都令她窒息,原绮的话将希望火苗彻底浇灭。

  “小楣...小楣...”她的声音中夹杂着绝望的悲伤,自从确认钟参已死后,小楣便成为了霙的精神支柱,是她真正安全感的来源。

  但现在,精神支柱轰然倒塌,坍毁的支柱内,露出白骨森森。

  无声的哭泣,剧烈的疼痛连带着五脏六腑痉挛颤抖,濛濛细雨渐渐化为滂沱大雨,霙一直哭着,哭到胃里翻江倒海,倾泻而出。

  唐咲不愿看到霙就此颓废,其实他似乎发现了,小楣还活着的证据。

  大概半个月前,有人登门拜访。

  “您就是唐园主吧。”屋外青衣后生毕恭毕敬地作揖。

  “有何贵干?”

  “我听闻您不仅唱词精湛,木工活也颇有造诣,演出用的木偶全由您亲手制作。”

  “自己做的木偶,才知道牵引的幅度,用起来才得心应手。”唐咲顿了顿。

  “你是想让我帮你做一个吗?”

  “还有劳烦您...”

  “无妨,刻制木偶,我也乐在其中。”

  在青衣男子的描绘下,唐咲用一下午的时间刻好了一塑女孩的木雕,颇感意外的是,女孩的瞳色与黑猫很像,都是琥珀色的。

  “是妹妹么?还是女儿?”根据青衣男子的描述,唐咲感觉女孩的年龄在九岁上下。

  “是我的恋人。”

  “哦?哦...那挺刑的。”唐咲也便不再多问。

  青衣男子对木雕很是满意,临别时,他谢道。

  “既然您不收酬金,我就送您点薄礼吧。”

  他翻开一本陈旧的厚书,撕下一角,递到唐咲手中。

  “这是?”

  “其名撰录,承载过去的书页罢了。”青衣男子说着,望向远方。

  “透过它,可以洞悉曾经发生的事,不过,只有一次机会,请您务必珍惜。”

  “如此厚重的礼...倒让唐某不知如何是好。”

  青衣男子微微笑道。

  “我们会再见的,那时还请您记得我的名字——王亦蓁。”

  因此唐咲才火急火燎地跑到东市一探究竟。

  透过那片书页,他真的模糊地看到了一对母女的轮廓,她们的动作像是望向刑场中心,小女孩被母亲捂住双眼,从轮廓上看,与小楣和冉夫人相仿。倘若王亦蓁没有骗他的话,的确能证明小楣还活着。

  可这真的有说服力吗?

  “霙...其实我在东市打听到,的确有其他目击者,看见了小楣母女。”唐咲说着碰了一下原绮,提示她顺着他的话继续说。

  “呃...嗷...对对对...钟霙,虽然那些尸体分辨不出面容,但是性别还是能辨别的,起码截止到现在,运回的尸体都是男性的...”

  “...你们不用再安慰我了...”霙扔止不住流泪。

  “人死...不能复生...”她的哭声愈来愈烈。仿佛长城也将被她悲伤的泪水淹没。

  唐咲攥紧了拳头。

  “这句话...不是你宽慰我的时候说的吗?”

  牢房的门锁早就被士卒打开了,唐咲一把推开,冲进去抱起失魂落魄的霙。

  “我印象中的你,是那个即使双腿无法行走也要与歹徒殊死一搏的霙;是那个无视他人异样目光,独自潇洒的霙;是那个不拘于三从四德,有凌云之志的霙;是那个不屈服于命运,始终乐天派的霙。”

  “你不懂...”霙伏在唐咲的肩上哽咽。

  “那些坚强都是装出来的...我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孱弱...只因为,因为有小楣在,我才能在一次次被命运击垮后,挣扎着站起,逆流而上。但现在...我已经没有任何依靠了。父母、弟弟、小楣...我已被命运盘剥了太多太多...”

  “你曾说,往昔已逝,来者可追;小楣已经不在了,难道你的生活也要止步于此么?卢宥哥不愿意看到我从此放弃木偶戏的梦,所以你才帮我一起布置了回归演出,才让我重新站到了戏台上。难道小楣就愿意看见你在茅草堆上颓废吗!”

  他紧紧抱住霙,感受她急促的心跳。

  霙如同在疾风骤雨中艰难前行,如箭般的雨滴打在身上,刺痛胸口。

  “既然你说了,在我身上也有一份安全感,那不妨把小楣给予你的那份也给我好了。”

  雨声骤停,乌云密布间透出一缕阳光,照亮她疲倦的面容。

  “唐咲...你是认真的吗?”

  “真的不能再真了。”他听到霙的心跳声不再急促,渐渐平缓。

  “谢谢你...”霙依偎在他胸口喃喃道。

  原绮站在原地,觉得自己成为了多余的存在。

  她记得林颛说过,博弈永远是零和的,人与人不同,从来就没有公平的竞争。你若不抢占先机,便很难望其项背。

  她知道,自己在起跑时已经被霙远远落下了。

  霙擦干了泪,整理好情绪道。

  “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,也许我能帮你找到销毁凛珠的方法。”

  “真的吗?”

  “你所说的官方文书我也见过,并且记住了均衡教的位置,我们也许能故地重游,去那里碰碰运气。”

  霙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撑多久,没准“中道崩殂”。霙不知道那片焦土还剩下多少有用的信息,也许是无功而返。霙不知道小楣的生死,也许她已然安眠。

  但是...

  霙被放出后,缓缓推开监狱的大门,迎接她的不是阴云密布,而是满天星斗。

  “就像这扇门,你永远不知道门背后是怎样一番景象,只有推开后,才能一探究竟。”

  就这样向前走好了,无所畏惧,因为她知道,自己的背后并非空无一人。

  “就将背后托付给你吧,唐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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