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八章 、投壶_金枝藏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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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八章 、投壶

  第六十八章、投壶

  街市上熙熙攘攘。

  乔绾困惑地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慕迟,他的眸光徐徐流转了下,如在期盼着什么。

  乔绾顿了片刻,看了眼手边的糖人,皱着眉不情愿地朝他挥了挥问道:“你也要吃?”

  慕迟的神色微僵,唇紧抿了起来,眼中的光亮也暗了下来:“不是。”他低声说道,目光仍忍不住朝不远处的面具望去。

  当年只是几人多看他一眼,她便捻酸吃味。

  如今她虽已应下与他试一下,可见她对他不在意的模样,他仍忍不住心中酸涩。

  乔绾循着慕迟的视线看过去,待看见街边的面具铺子时微怔,又看向周遭女子看向慕迟时的惊艳与羞怯,继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。

  慕迟一直生着一张招人的脸,这一点她早便知晓了。

  乔绾抿了抿唇,安静道:“那晚你曾说,我若是在这半年遇见心仪之人,便可与之来往。”

  这样已经很好了,即便她仍未喜欢他。

  乔绾不解地看着他:“你做什么?”

  慕迟见乔绾脚步渐缓,随着她一同朝人群看去,而后眉心轻蹙,容色带着些困惑与局促。

  乔绾未曾看他,只盯着人群旁的彩头堆:“只是觉得彩头很有意思。”

  倚翠还要说些什么,被乔绾笑着作势推了下便离开了。

  这几日倚翠随她跑东跑西,乔绾怎么忍心再劳累她,忙道:“你先回府便是,好生休息。”

  突然被点名的司礼愣怔一息,飞快地看了眼倚翠,迎上对方看过来的目光后,低咳一声忙垂眸道:“是,只是属下不敢打扰公子与长乐公主的兴致,便一直未敢提及此事。”

  “你既有事,便先去吧。”慕迟收回目光,平静道。

  乔绾看了眼司礼,目光落在他微红的耳尖上,皱了皱眉,转念想到此人也便是忠心了些,并无坏心思,对倚翠笑道:“你先去吧。”

  “那我一会儿再回来寻小姐。”

  慕迟的容色微白,唯恐她下一句便是她已找到了,也不愿再纠结于面具,只上前拢了拢她身后的裘帽:“天色还早,你可还要继续闲逛?”

  珠钗是翠玉雕刻的蝴蝶状,下方还以紫铜嵌了几朵花瓣,玉非好玉,铜更是烂铜,却胜在雕工精细。

  慕迟看着她的侧颜,又看向她未曾挣开自己牵着她的手,不觉弯了弯唇,他看向前方,有一瞬间只愿这条街永远走不到尽头。

  慕迟沉吟片刻,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司礼:“你不是有事同倚翠说?”

  很像……当初景阑猜灯谜赢得的那枚。

  “乔绾。”慕迟飞快打断了她,牵着她的手轻颤了下,心口涌起一股凉意,原本心中的期待也化作了惶恐,他转头望向她的眼睛,嗓音有些干涩,“不会再有其他任何人了,我想要的只有你一个。”

  可看见乔绾饶有兴致的目光时,他却又不忍离去:“你想玩?”他低声问。

  然下瞬,他的瞳仁骤然一紧,看着最后面那个这堆物件中最名贵的木盒中的珠钗。

  不知走了多远,街边传来几声叫好声。

  只是她未曾想过,若是倚翠喜爱之人是司礼……

  直至二人消失不见,乔绾仍有些出神,倚翠如今已到了年岁,她也早为其备好了一份厚礼,原本想着,倚翠若是不想嫁人,这厚礼便是让她余生安生富足的,若她想嫁人,这厚礼便是嫁妆。

  倚翠有些不自在地看向乔绾:“小姐?”

  乔绾看着慕迟蹩脚地转开话头,无奈道:“慕迟,在此期间,若是你也碰见了心仪的女子,也可试着与之……”

  这里的一切对他而言皆是陌生的,越是鲜活,便越发衬出他的卑劣。

  乔绾转头看过去,才发现有人在投壶,方才投中了后方的一个窄口壶,引来周围人喝彩。

  乔绾闻言同样看向司礼,不解他找倚翠有何事。

  乔绾被慕迟说得愣了片刻,一时之间哑口无言,良久只点了点头:“哦。”

  树人书院是当世大儒方仕则自朝堂隐退后所创办的,书院中教习的先生皆是有名的儒生,无咎如今年岁尚小,便先跟随书院学上几年。

  他恨不得她的目光里永远只有他。

  乔绾默了默,摇摇头:“我正准备和倚翠去树人书院接无咎。”

  有些话一旦开了口子,原来再不难说出口。

  此刻那人正拿着投壶得来的彩头笑盈盈地离开。

  司礼忙应了下来,又看向倚翠:“倚翠姑娘,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?”

  乔绾回过神来,瞥了他一眼并未作声。

  他知道如何杀人、如何玩弄心计,却从未玩过这些小玩意儿x甚至连集市都鲜少来。

  倚翠也满眼困惑。

  慕迟看向彩头,不过是些廉价的小物件。

  慕迟见她再未反驳他的话,笑了笑,看了眼她手中的糖人:“可要接着逛?”

  从来只有一个人,能牵动他的思绪。

  慕迟抿了抿唇,走上前去。

  “司礼如何说也是四品护卫总管,不会对倚翠如何的。”慕迟从没想到,即便见到她为女子烦心,心中都会泛酸。

  慕迟未曾言语,只给了摊贩老板一锭银子,老板看着眼前的贵人,诚惶诚恐地将箭篓全递了过来。

  慕迟抽出一支,有些困惑地看了眼手中包住箭矢的箭。

  “您只要将箭投入那最小的壶口,便能拿走最贵重的物件。”老板赔笑道。

  慕迟了然,看了眼只有拇指大小的壶口,随手一掷。

  “扑通”一声,长箭入壶。

  片刻后,慕迟将手中的玉蝶珠钗递给乔绾,认真地望着她:“这一次,是我给你的。”

  所以,不要看着彩头出神了。

  最后这句话,他没有说出口。

  二人赶到书院时,书院方才下学。

  能来此处入学的非富即贵,门口早已有十余辆各式各样的马车候着,下人小厮恭敬地站在马车旁等待,也有衣着华贵的男女殷切候着自己的孩子。

  乔绾并非初次接无咎,便安静在马车里等着。

  慕迟看着乔绾唇角的笑,是在他跟前所没有的,蓦地问道:“你喜欢孩子?”

  “嗯?”乔绾皱着眉思索了片刻,“还好。”

  仅限无咎这样听话的。

  慕迟眉头紧蹙:“可是生孩子很危险。”

  乔绾失语地看向他:“我又不生孩子。”

  慕迟微怔,继而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,他弯起一抹笑:“嗯。”

  莫名其妙。

  乔绾瞪了他一眼,刚巧无咎走了出来,乔绾不觉扬起笑跳下马车。

  无咎也看见了她,顿时眼睛一亮,小小的身子直直朝她跑了过来:“绾姐姐!”

  话音落下,人已经扎入她的怀中。

  乔绾摸了摸无咎的头发:“今日学得如何?”

  无咎闻言笑开,在她怀中抬起头兴奋道:“先生得知我将来想成为大夫,便给了我一本灵枢,要我以此勉励自己,”无咎学着夫子说话的模样格外活灵活现,“绾姐姐,等我往后学会了,便给绾姐姐将伤疤消了。”

  乔绾看了眼手上的疤,其实伤势太深,再好的伤药也消不去了,却还是笑着捏了捏无咎的小脸:“我可一直等着呢。”

  “嗯!”无咎用力地点点头,“绾姐姐,你等我……”

  他的话并未说完,后领便突然被人提了起来。

  慕迟面无表情地提着楚无咎放到一旁。

  “你做什么?”乔绾怒视着他。

  楚无咎向来有些怕慕迟,闻言飞快地躲在乔绾身后。

  慕迟脸一黑,睨了眼楚无咎,再抬头看向乔绾目光缓和下来:“该回府了。”

  却在此时,身后有人窃窃私语道:“你瞧那一家三口,都生得如此俊俏……”

  “方才我便瞧见了。”

  慕迟一僵,呼吸不觉紧了紧,心口飞快地跳动起来,他朝那几人扫了一眼,正迎上那几人的视线。

  他们说的,是他与乔绾。

  原本因楚无咎抱着乔绾而阴沉的脸色松了松,心中也添了几缕欢愉。

  慕迟垂眸,语调微松:“你若不愿,再待会也可。”

  乔绾自然也听见了那些言语,瞪了他一眼,回身上了马车。

  三人回府后,无咎便去温习功课,乔绾也径自回了偏院。

  慕迟还要看今日送来的折子,望着她的背影消失,方才去了书房。

  书房的书案上,放着几本崭新的话本,是以往乔绾常看的那些。

  慕迟定定看着那些话本,勾了勾唇,可下刻想到什么,笑意微敛,听着满室的死寂,只觉自己心中升起一阵迷茫与惶惶。

  方才分别,他便觉得患得患失起来。

  若是半年后,乔绾依旧选择离去,那么眼前的空寂将是他余生都要面对的。

  慕迟第一次觉得害怕起来,比起当年日复一日囚在黑暗地牢中不见天日的日子,还要怕。

  仅是想着,心便瑟缩了下,酸痛惹得他难忍地弓了弓腰身,沉沉地呼吸一声。

  司礼的声音自门口响起:“公子,春闱后各国来燕都的册子已经呈上来了,您过目后便派给京兆尹下发度牒。”

  大齐重文却也不曾轻武,会试后十日便是武举,择出文武状元。

  春闱过后,便是国之庆典,各国均会派人马前来,以文武会友。

  慕迟咽下翻涌的情绪,低低应了一声,司礼忙将册子呈上前来。

  慕迟一目十行地扫着册子,多是各国叫的上名号的文人武将前来,只有黎国尚能挑出几个文武才子。

  慕迟刚要合上册子,却突然发现了什么,眯着眼望着上方的“平北将军”四字。

  黎国曾与北狄在岭山有过一战,那场战役,是一位少年将军带兵冲锋,深入敌营,以少胜多。

  后,少年将军几次打了胜仗,授封平北将军。

  这是他亲自过目过的黎国探报。

  慕迟用力地合上册子,如临大敌般站在原地。

  “公子?”司礼不解。

  慕迟死死抿着唇,心中止不住的焦躁不安。

  他口口声声说什么她若有心仪之人可与之来往,可当这人真的出现时,慕迟觉得这一切搅得他快要疯了。

  好一会儿他蓦地抬头道:“黎国人马入京后,派人守在馆驿,监视其随行人员不可靠近府邸半步。”

  眼下他所求得的一切,绝不许任何人夺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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