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三章 、心机_金枝藏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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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三章 、心机

  第七十三章、心机

  慕迟怔忡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,仿佛还残留着她手指的炙热。

  他的指尖轻轻动了下,想要抓住什么,却终停下了动作,只是心底涌起一股令人胆寒的茫然。

  她厌恶这段关系、厌恶他了吗?

  慕迟长睫微颤,徐徐抬眸看向乔绾灼红的脸颊,虚弱的眉眼,微白的脸色,以及房中弥漫着的苦涩药味,心中忍不住升起阵阵自我厌弃。

  他想,他不该奢求太多的,如今能好好陪着她,看着她康健欢愉便好了。

  不该奢望半年,一年,一生,来生。

  “司礼说你病了。”慕迟低声道,他知道她没有睡着,她睡着时的神态很平静,丝毫不见一份防备。

  乔绾仍闭眼躺在床榻上,想到前几日他对她一副避而远之的模样,静默片刻平静地应了声:“嗯。”

  慕迟的喉结滚动了下,嗓音也愈发艰涩:“可还有不适,我命人传御医……”

  “乔绾,不要舍弃我,”慕迟低声呢喃着,声音如同哀求般响在她的耳畔,“还有百余日,我不奢求了。”

  乔绾一惊,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,却没等她看清,带着寒香的冰冷肢体已经用力地将她抱住了,死死地扣入熟悉的怀抱中,沉沉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后颈。

  慕迟任她发泄着,紧紧地拥抱着她,嗓音干涩:“对不起。”

  “对不起,乔绾,”慕迟哑声道,“那晚,还有……当年。”

  可他宁愿她唤他是一声声的“混蛋”、“疯子”,也好过这样疏远的“殿下”。

  慕迟却如惊弓之鸟一般,唯恐她逃离,飞快地将她拥紧。

  当一桩桩、一件件全都还了回来,他才知晓,他当年做了多么混账的事,那时的她有多伤心难过。

  乔绾停怔片刻,下意识地用力挣扎。

  乔绾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,房门开了又关,缓缓睁开眼睛,定定地看着头顶的纱幔。

  乔绾声音逐渐平静下来:“松手。”

  乔绾挣开他的桎梏,抬眸望向他的双眼,眸光潋滟如含着水雾,眼尾泛着红,却无比的认真,以及忐忑。

  良久她松口,不敢置信地偏头想要看他一眼。

  未等她细思,房门突然再次被人用力撞开,门外的风灌了进来,转瞬门却又关上了,一道白影大步地朝她走来。

  她不想要他在此处陪着他,甚至连看他都不愿。

  可是……

  可抱着她的手如铜墙铁壁一般,恨不得将她嵌入骨血之中。

  慕迟听出她的严肃,指尖微顿,良久松了力道。

  看看如今的他,不要赶走他。

  乔绾咬着慕迟肩头的齿尖顿住,心口的裂缝“啪”的一声碎裂,露出了一个口子。

  “当年你若是说你想跟的是乔青霓,我根本不会留任何她的人或东西在身边。”那么多那么多人都喜欢乔青霓,她从来没有争抢过,一次都没有。

  她明明做得很好,不会再做那些自作多情的事。

  “乔绾。”慕迟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推打着,只在听见最后一句时打断了她,语气仓皇。

  乔绾听着床边的动静,那股幽冷仍如影随形,她抿了抿唇,微睁双眼转眸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,凝眉道:“殿下若是无事,便回去歇息吧,我也要歇着了。”

  “不用了,”乔绾冷淡地打断了他,“多谢殿下关心,我已经服了药,好多了。”

  他们不会没有牵扯的。

  “你看看我。”

  “那你……好好休息。”慕迟低声呢喃着站起身,看着她淡漠的神色,良久方才转过身去,一步一步缓慢地朝门口而去。

  乔绾僵了僵,本挣扎的动作也逐渐停了下来。

  为何……可心中却寻不到半分痛快。

  “乔绾,我不多要了,”他小心翼翼地低声道,“不是我的我不要……”

  “我们本该不必有牵扯的……”

  乔绾用力地眨了下眼睛,嗓音低哑:“松手。”

  乔绾死死抿着唇,下刻蓦地启齿,干脆用力咬在眼前人的肩头。

  “我本该按照我想的那样,离开陵京远走高飞。”带着倚翠,然而安稳地过活。

  “你为何从来不说?”却偏偏在她幻想着二人的余生时,在雁鸣山上给了她致命一击。

  慕迟手轻颤了下,没有动。

  乔绾凝望了他半晌,下刻陡然伸手重重地推着他:“慕迟,你混蛋。”

  利用,舍弃,轻鄙……

  她唤他“殿下”。

  慕迟余下的话僵在喉咙中,脸色近乎透明。

  慕迟听着她近乎淡漠的语气,只觉自己的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,浑身的力气如被抽干,只剩下胆怯与惶惶。

  他们会有牵扯,他们必然会有牵扯。

  “怎样?”乔绾用力地睁大双眼瞪着他。

  慕迟看着她通红的眼眶,喉结微紧,他抬手轻轻蹭了蹭她的眼下,无措地呢喃:“不要哭……”

  乔绾狠狠地将他的手拍掉,愤愤地抹了下眼睛:“我没哭。”

  慕迟的手背上顷刻泛起鲜红的指印,他未曾在意,只看着她笑了起来:“嗯,你没哭,”他说着,沉默了良久,低低道,“从未有过旁的女人……”从来他想要的,只有她。

  可话说到一半,却说不下去了,只有心底瑟缩着涌出一阵自卑。

  他是个怪物,自小养在地牢,他想争夺那个活在阳光下的李慕玄的一切。

  可是乔绾却如此热烈娇贵,他们迥然不同。

  他希望,那一抹烈阳可以照进昏暗污浊的角落,照到他的身上。

  可他却又什么都不敢告诉她,怕她会怕他、厌恶他。

  乔绾看着慕迟,等着他接下去的话。

  可慕迟安静半晌,只哑声道:“对不起,乔绾……”

  旁人的惊惧与厌恶,他从不在意,可他无法接受她的任何排斥。

  乔绾听着他不准备再说下去的话,心中一阵恼怒,用力地踢着他:“那你出去!”

  刚喝完药,又发泄了一通,她也已没了力气,说完便背对着慕迟倒在床上。

  慕迟望着她的背影,好一会儿小心地上前,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后方才轻轻上前蜷在她身后,颀长的身躯与她嵌合着,他抬手,拥住这一抹炙热。

  乔绾身躯一紧,刚要将他的手拿开。

  “你还在发热。”慕迟低声道,以手覆在她微热的额头。

  冰凉的体温带来莫名的舒适,乔绾抿了抿唇,决定让自己好受些,懒得再同他争辩,只是将要临睡去时想到了什么,强撑着微微睁眼:“后日各国来使便要离开了?”

  慕迟僵滞,睫毛颤了颤方应:“嗯。”

  乔绾再没有说话。

  慕迟等了很久,久到肢体僵硬,方才鼓起勇气问道:“你可要去见他?”

  可问完后方才发觉,不知何时她早已沉沉睡去,眼眶仍微微泛着红。

  慕迟目不转睛地望着她,无比的认真,而后上前小心地拥着她,感受着她均匀的呼吸及炙热的体温,惶恐难安的心逐渐平和。

  不知为何,慕迟想起当年她代嫁离京那日,他走在陵京的街市上,听见有人唤另一人“晚晚”的声音。

  如今早已将那些多余的人与事忘得一干二净,却始终记得这个亲昵的称谓。

  慕迟僵滞几息,轻轻凑到她后首的青丝之间,虔诚地落下一个吻,生涩而亲热的一字字唤着:“绾、绾。”

  语气如情人般缱绻。

  这一夜慕迟睡了这几日的第一个好觉。

  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泛白,乔绾仍在沉睡着,满头青丝铺在他的手臂上,左脚不知何时从被子下钻了出来,细嫩的脚腕上,那枚小痣藏在莹白的肌肤上,旖旎万分。

  慕迟触了触她的脸颊,确定不热了方才起身,将她的左脚放回被中,静悄悄地朝外走。

  司礼正侯在院外,听见开门声忙走上前:“公子。”

  慕迟应了一声,淡淡令道:“吩咐下去,将附近的杨树都砍了。”

  司礼大惊:“都砍了?那栽种何物?”

  “将燕山皇林的青桐与榆树移栽过来。”慕迟想到昨夜司礼说“乔绾病得很重”那番话,睨了他一眼。

  司礼不觉后背一寒,迟疑了下问道:“长乐公主……无事了吧?”

  慕迟收回视线:“砍杨树的事,便交给你了。”

  司礼心中哀嚎,他怎么说也是堂堂四品护卫总管,去砍树岂不是要被那一众同僚笑话……

  慕迟再未多说什么,朝府邸门口走去,下瞬倏地想起昨夜乔绾提及的“明日诸国来使离齐”一事。

  他不奢求,只要能在余下的百日里,好好地陪着她,让她哪怕只有一丝丝喜欢自己便好。

  慕迟这样宽慰着自己。

  可这夜,慕迟却做了一个噩梦,他梦见乔绾去城门口送景阑。

  景阑骑着高头大马,穿着一袭朱槿袍服,与她身上的红裳交相辉映着。

  景阑对她伸手,问她可愿随她一同离去。

  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握住了他的手,翻身上马,二人一同朝城外驰骋……

  慕迟盯着那副画面,险些窒息。

  他喘熄着醒来时,夜色正浓,心底是几欲发狂的嫉妒。

  慕迟走进里间,朝着床榻边走去,目光定定地望着被褥下那抹纤细的身影,随着均匀的呼吸而细微起伏着。

  他看了很久,转身走了出去,在院中的石桌旁坐到天亮,直至司礼前来。

  见到院中人,司礼一僵,下意识觉得自家公子又被长乐公主赶出来了,当即小心上前:“公子?”

  慕迟愣了愣才回过神来,好一会儿道:“司礼,”他沉沉开口,“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。”

  司礼一听,想到昨日听闻自己去指挥砍树后那些同僚幸灾乐祸的嘴脸,便是倚翠姑娘都偷偷地笑了他,忙上前抱拳道:“属下定竭尽所能。”

  慕迟沉吟着,以往厌恶至极的地牢中的折磨,被灌下的每一种毒药,那些令人作呕的回忆,第一次觉得并不全然是坏事。

  慕迟道:“去备一味毒药。”

  乔绾醒来时天色已大亮。

  她身上的风疹已经完全下去了,人也轻松了许多。

  今日是景阑一行人离京之日,乔绾本打算今日不去金银斋的,可昨夜为方面比对账目,将账簿拿了回来,索性便再去一趟。

  为防杨絮,乔绾特意戴了帷帽,未曾想刚出府邸大门,便听见不少风言风语。

  “这杨絮也就这半月多些,怎的今年便要将杨树砍了?”

  “谁知啊,不过砍了也好,听闻去年北城的老林还因杨絮起了场大火呢……”

  “这几日先砍这四遭的,听闻要在明年开春,将燕都城的杨木都换了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乔绾听得微怔,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慕迟。

  马夫正在候着,见她未动轻唤:“乔姑娘?”

  乔绾回过神,刚要上车,便见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,司礼满眼焦急飞身下马,急匆匆地对乔绾行了一礼,悄声道:“公主。”

  “公子中毒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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