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4章撑半边天
双喜便没了声气儿，低着头不说话，今天晚上小姐睡得早，手里也没别的事儿可做，锦绣也不爱和她说闲话，一个人就坐在廊下，拿着竹剪子绞下些花儿，插在房里的花瓶。
苏若雪翻翻身，鼻间嗅到清冷的花香气，沉沉地睡下了，她倒也不怕，反正也是苏若兰先起了恶念，自作自受，就是不知道唐氏见了会是怎么一份想法。
婆子到了绮云阁里面，把老爷的话对唐氏说了。外面乱糟糟的，老爷也不怜惜自己，若恬连日高烧，这才好一点，她恨不得吃喝都在挨在若恬身边，这会儿竟让她去主持一大家子的事儿。
但苏府里面女人虽多，但都是些不顶用的了，老夫人身体弱，大夫人太贪，二姨娘发放回了老宅，三姨娘一直念佛还一味地想要削发出嫁，四姨娘有孕，五姨娘又哑了，只剩下个她，就是女儿有再大的问题，她还是得出来。
一个家没个主心骨，乱成一团不说，而且那些婆子小厮一逮住机会就趁机刮钱，就是有金山，也耐不住他们这里抠抠，那里挖挖，再过几日，金山银山也就成了一堆散沙了。
唐氏叹一口气，把院里所有的管事婆子叫了进来，一样一样的事情交代下去，厨房里面要准备好大夫夜里的吃食，灶上要有人日夜轮流守着，房里调出能干的婆子丫鬟，幽兰苑里人手必然是不够的。
又叫了账房那边，把数目送过来，她打了一回算盘，看着出入不大，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，看来平常的规矩都立下了。
把所有的事情都定下来后，她才携着丫鬟丁香云苓到了幽兰苑里面，去看一看苏若兰和五姨娘崔氏。
丁香云岑怕五姨娘见着唐氏，会发疯打了唐氏，两人便走在唐氏前头提防着些，没想到走到屋子里面，崔氏已经是哭得快要断气，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，趴在苏若兰床边，捶足顿胸的。
唐氏见了不成个样子，她堵在这里，只会添麻烦，便叫了几个婆子过去，把她哄会自己的房里，年纪稍大的婆子唬住了她，“姨娘你在这里只会耽误了三小姐的伤情。”
她一时没了主意，便由着婆子搀着回了房间，唐氏交代厨房给她煮上点红米粥，里面放些炖烂了的清心莲子，连同些枣儿糕和红糖酥饼送过去五姨娘房里。
五姨娘让大夫出来，问了回话，大夫是知道唐氏是个清爽人，为着苏若恬瞧过一会病，婆子嚼舌的时候，宅子里头的一点龌蹉事也听在耳里，便拱手答道，吐了真言，“三小姐只怕是双目失明了，容貌也毁了。日后怎么调养也就这么回事了。命是捡回来了。但食道也伤着了，以后硬的东西都吃不了，只能喝点流食。”
唐氏着实怔了一下，她确实没想到苏若兰竟然落得了如此地步，正在惊愕之间，见大夫还弯腰拱手，才回过神来，微微颔首，让他去写下药方，又让丁香拿了赏钱给大夫。
当下让婆子收拾出一个客房，让大夫住了下来，客房不大，但收拾得清清爽爽，唐氏亲自去看了一会，又让人从院子里面搬来几盆花搁在台上桌上，多宝格也放了一小盆红玉似的海棠，房间里面也有点生气了。
只怕着大夫还是要在宅子里多住一段时日，苏若兰要时时刻刻找着大夫，若恬情况还不大好，老夫人又病倒了，还有那几个娇滴滴的小姐，见到苏若兰那个样子，梦魇的梦魇，魔怔的魔怔，只怕还得劳烦大夫开上药方，煎了药，各个房里都要送上。
唐氏料理完事儿后回到房里，忙的时候什么也不觉着，一闲下来便头晕脑胀，倚在贵妃榻上让丁香揉着额角，顺口吩咐刚刚给五姨娘送去粥和点心，也送一份过来。
唐氏知道崔氏现在心里难过，大家都是做娘的，养着的也是女儿。她能做的，不过是让崔氏吃好喝好，等熬过这个难关再说。
之前还恨着着两母女，现在看到苏若兰这副模样，什么怨气都消散了。
不一会儿，白岑携着食盒回来，一样一样摆在桌上。唐氏一一尝了，粥熬得绵，点心是厨房常备的，做得也是可口，便让白岑拿赏钱给厨房。
她是以为点心和粥都是一个样，没想到厨房里面却是最会攀高附贵的，眼看着五姨娘失了势，唯一可以仰仗的女儿如今不人不鬼，对她的事情便敷衍了事，送去的粥是昨日剩下的，莲子放了几颗陈的，连苦心儿也不挑去，枣儿糕和红糖酥是冷的，也没热一下就给丫鬟送去了。
崔氏捻一块枣儿糕，和着泪水送到嘴里，却没想到那糕儿已经是发冷发硬，根本没办法下咽，她拿着帕子吐了出来。
旁边的丫鬟青果是个伶牙俐齿的，见到后冷笑道，“好好的东西姨娘你又不吃，到时候别人看去了，又说姨娘你拿乔了。”
没想到苏若兰才刚刚出事，所有人就已经把她贬到地上了，饭没口热的不说，连身边的丫鬟也要反了自己。
崔氏站起来，抬起手，往青果脸上扇了一个巴掌，青果十三四岁，脸皮薄着，哪里受得了这般侮辱，立即扔下食盘，撒开脚往自个儿的房间跑去。
在外头的曲莲不知道发生什么事，一进去里屋，便见到崔氏伏在桌子上，肩膀一抽一抽的，面前搁着的点心只动了一块，她便走过，摸了摸，发现是冷的，只能拿出去煎茶的小灶上，用水蒸热了，灶子小得很，把两碟点心全部热了后已经是上半夜了。
崔氏还是哭着，哭不出声音，眼泪好像要补上那份似的，像久蓄后开闸的水一般涌出来，洇湿了好几张帕子。曲莲觉着这样下去可不行，万一又哭瞎眼睛，自己岂不是要照顾两个瞎子？
她嘴里说些宽心的话让崔氏心里宽慰些，但怎么说，都止不住她的泪水。曲莲把心一横，干脆在凳子上坐下来，拿过帕只为姨娘擦去眼泪，“姨娘，你再哭就把这双眼睛哭坏了，当初老爷不是最喜欢你这双眼睛么，说姨娘你这双眼睛像墨玉似的。”
崔氏一听，泪水果然收住了，曲莲见小有成效，便继续把话往下说去。
“姨娘，奴婢和你说句心里话，你可不要恼奴婢多舌，只要姨娘你这幅容貌还在，就不怕得不到老爷的宠爱，你再打扮打扮，不减当年风采呢，咱们又不是那唱歌的鸟儿，用得着天天都吱吱喳喳地乱叫吗？只要姨娘多用心，再生个一男半女的，以后的日子就可靠了。以前我村里有个妇人，四十来岁了，还生下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呢。姨娘你还年轻着，再生个两三个娃娃，也不是什么难事。”
曲莲这番话，可是说到崔氏的心坎上去了，她越思忖，越觉得曲莲这一番话有道理，秦氏还能生呢，为什么自己就不能了，合着自己的年龄，还比秦氏小一些。
“姨娘别多想了，先睡下吧，也晚了，睡不好仔细眼底长细纹。”曲莲一阵风地把崔氏撺掇到床边，绞了热毛巾给崔氏，她擦过脸后，就盖上被子睡去了。
第二天，各房的夫人姨娘都早早地过来华福苑里，等着给老夫人请安，所有的人里面唯独不见大夫人和苏若嫣。
许久已经不露面的二夫人田氏却出现了，携着苏若梅，在人群中转来转去，打探着苏若嫣的消息，帕子也捂不住她高扬的嘴角。
突然门咯吱一声响，芳竹出来后，对大家说老太太身体不安，这一个月的昏定晨省都免去了，让各人回自家的屋子。
女眷们风吹流云似的向着各处散去，芳竹却没有走回房内，而是到唐氏身边，小声说了句，“老太太有请。”
进了屋子后老夫人歪在床上，原本每日吃着芝麻核桃羹，虽然上了年纪，但头发依然是乌黑亮泽，不显老态的，可经过昨晚一事后，老夫人的头发便一下子全白了，看着可怜得很。
唐氏上前握住了老夫人的手，眼泪婆娑，问了一回老夫人用的药后，又为老夫人掖了被角。老夫人虽在病中，但心眼儿可亮着，事无巨细地问起了宅子的情况，还好每一件事儿，唐氏都是亲力亲为，都能对答如流，一点儿也不怵。
老夫人微微颔首，“我看兰儿这个孩子，着实可怜，脸上一片好肉也没有了，你多担待点。”
“不用老太太吩咐，妾身也知道应该待她好，都是苏家的女儿，最后成了这个样子，大家都心疼。”唐氏惋惜道。
芳竹昨天去为着老夫人探了一回，知道唐氏是个能办事的，而且心里也有一把秤，都是按着房里的定规来，也帮着她讲话，“老太太，你就放心吧。唐氏心细呢，你看今个早上，她就让大夫开了安神的方子，让厨房的人煎了药茶，给各房的小姐都送去呢！”
老夫人点了点头，乏了，也到了用药的时候，唐氏便告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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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若雪翻翻身，鼻间嗅到清冷的花香气，沉沉地睡下了，她倒也不怕，反正也是苏若兰先起了恶念，自作自受，就是不知道唐氏见了会是怎么一份想法。
婆子到了绮云阁里面，把老爷的话对唐氏说了。外面乱糟糟的，老爷也不怜惜自己，若恬连日高烧，这才好一点，她恨不得吃喝都在挨在若恬身边，这会儿竟让她去主持一大家子的事儿。
但苏府里面女人虽多，但都是些不顶用的了，老夫人身体弱，大夫人太贪，二姨娘发放回了老宅，三姨娘一直念佛还一味地想要削发出嫁，四姨娘有孕，五姨娘又哑了，只剩下个她，就是女儿有再大的问题，她还是得出来。
一个家没个主心骨，乱成一团不说，而且那些婆子小厮一逮住机会就趁机刮钱，就是有金山，也耐不住他们这里抠抠，那里挖挖，再过几日，金山银山也就成了一堆散沙了。
唐氏叹一口气，把院里所有的管事婆子叫了进来，一样一样的事情交代下去，厨房里面要准备好大夫夜里的吃食，灶上要有人日夜轮流守着，房里调出能干的婆子丫鬟，幽兰苑里人手必然是不够的。
又叫了账房那边，把数目送过来，她打了一回算盘，看着出入不大，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，看来平常的规矩都立下了。
把所有的事情都定下来后，她才携着丫鬟丁香云苓到了幽兰苑里面，去看一看苏若兰和五姨娘崔氏。
丁香云岑怕五姨娘见着唐氏，会发疯打了唐氏，两人便走在唐氏前头提防着些，没想到走到屋子里面，崔氏已经是哭得快要断气，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，趴在苏若兰床边，捶足顿胸的。
唐氏见了不成个样子，她堵在这里，只会添麻烦，便叫了几个婆子过去，把她哄会自己的房里，年纪稍大的婆子唬住了她，“姨娘你在这里只会耽误了三小姐的伤情。”
她一时没了主意，便由着婆子搀着回了房间，唐氏交代厨房给她煮上点红米粥，里面放些炖烂了的清心莲子，连同些枣儿糕和红糖酥饼送过去五姨娘房里。
五姨娘让大夫出来，问了回话，大夫是知道唐氏是个清爽人，为着苏若恬瞧过一会病，婆子嚼舌的时候，宅子里头的一点龌蹉事也听在耳里，便拱手答道，吐了真言，“三小姐只怕是双目失明了，容貌也毁了。日后怎么调养也就这么回事了。命是捡回来了。但食道也伤着了，以后硬的东西都吃不了，只能喝点流食。”
唐氏着实怔了一下，她确实没想到苏若兰竟然落得了如此地步，正在惊愕之间，见大夫还弯腰拱手，才回过神来，微微颔首，让他去写下药方，又让丁香拿了赏钱给大夫。
当下让婆子收拾出一个客房，让大夫住了下来，客房不大，但收拾得清清爽爽，唐氏亲自去看了一会，又让人从院子里面搬来几盆花搁在台上桌上，多宝格也放了一小盆红玉似的海棠，房间里面也有点生气了。
只怕着大夫还是要在宅子里多住一段时日，苏若兰要时时刻刻找着大夫，若恬情况还不大好，老夫人又病倒了，还有那几个娇滴滴的小姐，见到苏若兰那个样子，梦魇的梦魇，魔怔的魔怔，只怕还得劳烦大夫开上药方，煎了药，各个房里都要送上。
唐氏料理完事儿后回到房里，忙的时候什么也不觉着，一闲下来便头晕脑胀，倚在贵妃榻上让丁香揉着额角，顺口吩咐刚刚给五姨娘送去粥和点心，也送一份过来。
唐氏知道崔氏现在心里难过，大家都是做娘的，养着的也是女儿。她能做的，不过是让崔氏吃好喝好，等熬过这个难关再说。
之前还恨着着两母女，现在看到苏若兰这副模样，什么怨气都消散了。
不一会儿，白岑携着食盒回来，一样一样摆在桌上。唐氏一一尝了，粥熬得绵，点心是厨房常备的，做得也是可口，便让白岑拿赏钱给厨房。
她是以为点心和粥都是一个样，没想到厨房里面却是最会攀高附贵的，眼看着五姨娘失了势，唯一可以仰仗的女儿如今不人不鬼，对她的事情便敷衍了事，送去的粥是昨日剩下的，莲子放了几颗陈的，连苦心儿也不挑去，枣儿糕和红糖酥是冷的，也没热一下就给丫鬟送去了。
崔氏捻一块枣儿糕，和着泪水送到嘴里，却没想到那糕儿已经是发冷发硬，根本没办法下咽，她拿着帕子吐了出来。
旁边的丫鬟青果是个伶牙俐齿的，见到后冷笑道，“好好的东西姨娘你又不吃，到时候别人看去了，又说姨娘你拿乔了。”
没想到苏若兰才刚刚出事，所有人就已经把她贬到地上了，饭没口热的不说，连身边的丫鬟也要反了自己。
崔氏站起来，抬起手，往青果脸上扇了一个巴掌，青果十三四岁，脸皮薄着，哪里受得了这般侮辱，立即扔下食盘，撒开脚往自个儿的房间跑去。
在外头的曲莲不知道发生什么事，一进去里屋，便见到崔氏伏在桌子上，肩膀一抽一抽的，面前搁着的点心只动了一块，她便走过，摸了摸，发现是冷的，只能拿出去煎茶的小灶上，用水蒸热了，灶子小得很，把两碟点心全部热了后已经是上半夜了。
崔氏还是哭着，哭不出声音，眼泪好像要补上那份似的，像久蓄后开闸的水一般涌出来，洇湿了好几张帕子。曲莲觉着这样下去可不行，万一又哭瞎眼睛，自己岂不是要照顾两个瞎子？
她嘴里说些宽心的话让崔氏心里宽慰些，但怎么说，都止不住她的泪水。曲莲把心一横，干脆在凳子上坐下来，拿过帕只为姨娘擦去眼泪，“姨娘，你再哭就把这双眼睛哭坏了，当初老爷不是最喜欢你这双眼睛么，说姨娘你这双眼睛像墨玉似的。”
崔氏一听，泪水果然收住了，曲莲见小有成效，便继续把话往下说去。
“姨娘，奴婢和你说句心里话，你可不要恼奴婢多舌，只要姨娘你这幅容貌还在，就不怕得不到老爷的宠爱，你再打扮打扮，不减当年风采呢，咱们又不是那唱歌的鸟儿，用得着天天都吱吱喳喳地乱叫吗？只要姨娘多用心，再生个一男半女的，以后的日子就可靠了。以前我村里有个妇人，四十来岁了，还生下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呢。姨娘你还年轻着，再生个两三个娃娃，也不是什么难事。”
曲莲这番话，可是说到崔氏的心坎上去了，她越思忖，越觉得曲莲这一番话有道理，秦氏还能生呢，为什么自己就不能了，合着自己的年龄，还比秦氏小一些。
“姨娘别多想了，先睡下吧，也晚了，睡不好仔细眼底长细纹。”曲莲一阵风地把崔氏撺掇到床边，绞了热毛巾给崔氏，她擦过脸后，就盖上被子睡去了。
第二天，各房的夫人姨娘都早早地过来华福苑里，等着给老夫人请安，所有的人里面唯独不见大夫人和苏若嫣。
许久已经不露面的二夫人田氏却出现了，携着苏若梅，在人群中转来转去，打探着苏若嫣的消息，帕子也捂不住她高扬的嘴角。
突然门咯吱一声响，芳竹出来后，对大家说老太太身体不安，这一个月的昏定晨省都免去了，让各人回自家的屋子。
女眷们风吹流云似的向着各处散去，芳竹却没有走回房内，而是到唐氏身边，小声说了句，“老太太有请。”
进了屋子后老夫人歪在床上，原本每日吃着芝麻核桃羹，虽然上了年纪，但头发依然是乌黑亮泽，不显老态的，可经过昨晚一事后，老夫人的头发便一下子全白了，看着可怜得很。
唐氏上前握住了老夫人的手，眼泪婆娑，问了一回老夫人用的药后，又为老夫人掖了被角。老夫人虽在病中，但心眼儿可亮着，事无巨细地问起了宅子的情况，还好每一件事儿，唐氏都是亲力亲为，都能对答如流，一点儿也不怵。
老夫人微微颔首，“我看兰儿这个孩子，着实可怜，脸上一片好肉也没有了，你多担待点。”
“不用老太太吩咐，妾身也知道应该待她好，都是苏家的女儿，最后成了这个样子，大家都心疼。”唐氏惋惜道。
芳竹昨天去为着老夫人探了一回，知道唐氏是个能办事的，而且心里也有一把秤，都是按着房里的定规来，也帮着她讲话，“老太太，你就放心吧。唐氏心细呢，你看今个早上，她就让大夫开了安神的方子，让厨房的人煎了药茶，给各房的小姐都送去呢！”
老夫人点了点头，乏了，也到了用药的时候，唐氏便告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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