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69 章 第 69 章
王夫人院中，乍闻王夫人的话，贾政尚且不明所以，“娘娘如果想念家中姊妹陪伴，下个月进宫你带上一个进宫陪她就是。”顿了一顿，想起了上次迎春的事情，又道，“若是觉得二丫头规矩不好，三丫头、四丫头也都还算懂事，这种事情你只管同老太太说便是。”
王夫人迟疑道：“老爷，娘娘不是这个意思。娘娘是想着，明年又要选秀，要是家里能再有个女孩儿选进宫去，每日里能两人做个伴就好了。”
贾政闻言，眉头不禁皱了起来。他再对后宫的事情所知不多，也明白宫中已经有了元妃，贾家送进宫的女孩儿再不可能身居高位。充其量就是做个小妃嫔罢了。
王夫人假装没有看到贾政的脸色，继续道：“且娘娘也不是单单为了找人陪她，也是为咱们家长远计。娘娘自进王府也有七八年了，在……生育这事情上一直艰难。要是进宫的的女孩儿能够生下一男半女，也是咱们贾家的血脉，咱们家的未来就更安稳了。娘娘的性子你是知道的，向来最友爱姐妹，从不是那善妒的人。这姐妹进宫去，她只有更加爱护的，有了她的提携，还怕那女孩儿没有宠爱，生不下子嗣吗？”m..coma
旁的话还罢了，独那一句“咱们家的未来就更安稳了”打动了贾政。贾政不禁沉吟起来。
不得不说，王夫人和贾政夫妻多年，实在了解自己丈夫的性子。她深知贾政性子方正，别的说的哪怕天花乱坠，贾政也不会心动。唯有用贾家的前途说事，贾政才有可能动摇。
贾政这边确实有些犹豫，贾代善去世前的风波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了，圣意难测，以贾代善之荣宠贾府尚且有倾覆之危，如今贾府根基更浅，着实常常令他忧虑。
但思虑了一会儿他还是摇了摇头，“还是算了。从前把娘娘送进宫去尚且可以说不得已，乃是圣上亲自下旨。如今好端端的，再送进去一个，别人免不了说咱们家卖女媚上，不是正途。”
王夫人急道：“可是没有孩子，到底前途上差了几分。”
见王夫人还要说话，贾政正色道：“咱们家的前途，本就不该系在女儿身上，只是宝玉等不争气，你们每多溺爱，如今靠宫里的娘娘咱们家才有起色，已经让我十分惭愧了，怎么能再送一个女儿进去，让人说我贾存周卖女求荣！”
贾政话一出口，便觉得有些重了。他从王夫人一向相敬如宾，从来不曾说半句重话。见王夫人半天不答，便放缓了语气，“你之前担心娘娘，从来拜佛寻医的废了多大功夫，我何曾说过半个不字。只是此番送三丫头进宫的事情到底不妥，还需要斟酌。”
说完见王夫人没有动静，贾政抬眼一看，王夫人虽然不语，但是眼泪已然流下。平日里王夫人素来端庄持重，贾政何曾见过自己夫人这个样子，不禁有些慌乱。
王夫人见贾政慌了，方拿帕子拭了泪，哽咽道：“老爷说来说去，想的都是贾家，何曾替元儿考虑一二。说亲时逢着太爷去世，好好的前程硬生生耽搁了。上皇下旨让元儿入宫做女史，老爷也不肯求情，弄得后来不得不进宫做那侍候人的差事，一陷进去就十来年。好容易她自己挣出了头，偏偏子嗣上又不顺。
若是请贤太妃说和的事情成了，给她抱养一个子嗣，也算是下半辈子有个依靠，偏偏老爷问也不问我，就把事情给推拒了。如今在宫里头，她这个贵妃当的没滋没味的。说起来是锦衣玉食，可说句不妥当的话，宫里头那么多妃嫔，她一个月又能见皇上几次？她才多大，就开始日日抄佛经打发时间。我们做父母的，难道就看着她这样过下去吗？”说着说着，王夫人已然带了哭腔，却不肯让贾政看见，回身默默拿帕子掩面。
贾政这下彻底慌了，想了半天道：“可要是这样，也不必非要送三丫头，同族里找个旁支的女孩儿也就是了。送三丫头进宫，到底委屈了三丫头，老太太那里也一定不肯的。”
王夫人急促道：“以三丫头的身份，就是配出去做正妻，也不过是六七品的官员，能比得上皇家妃嫔荣耀？她要是入宫，元儿待她只有更好的，万不会让她受一点儿委屈。她若是能生下皇子，就算眼前位份委屈了些，将来前程上能差了不成。
至于老太太那里，你我是做父母的，你定下来了，老太太再不会说个不字的。老爷说是怕老太太不肯，只怕是怕赵姨娘不肯吧。”说道最后，王夫人语气已然变得有些不乐。
见贾政脸上有些踌躇，王夫人知道自己说中了，心里有些冷意，面上却丝毫不露，“老爷也不问问赵姨娘，怎么就知道赵姨娘不肯？我难道是那等不容人的妒妇，非要把她们亲生的感情一笔抹掉才算数，老爷在我面前也要弄谎。这事情我早问过赵姨娘了，她心里也是愿意的。不信，老爷自己问去。”
妻子向来贤惠，听王夫人此言，贾政已经信了七八分，想了半天，终于叹道：“太太这么说，我自然是信的。只是能不能中选咱们说了也不算，离明年选秀还有大半年，此时提这个，倒是有些着急了。”
王夫人听贾政言外之意是同意了，便道：“就像老爷说的，能不能中选终究看天意，咱们也不过是尽做父母的心了。而且离选秀时间也不长了，旁的有心人家，提前三年就请了人来教导女儿规矩。咱们家孩子的规矩大面上是从来不差的，但是也需要现在请了人来，细细教导宫里的规矩。”
贾政听了点点头，“如此也还罢了。具体如何，改日咱们再拿章程。就是请人来教也要几个孩子一起教，不然也太显眼了。”
王夫人心知贾政到底还是准备问了赵姨娘再定下来，也不说破，只是道：“正该如此。就是送去选秀，也不好只送三丫头一个人的。大房的迎姐儿也到了年龄，倒是一起送去的好。不然倒让大房多想。”
贾政点头应是，两人这才一起用了饭。饭毕，贾政离开去了赵姨娘房里休息。一夜无话。
————
过了几日，荣庆堂内，邢夫人、王夫人俱都在坐，迎春、探春姐妹在二夫人下首对坐，宝钗和黛玉等俱都不在，乃是贾母特意将二人叫了过来。
贾母道：“今儿叫你们过来不为别人，明年又是选秀的时候，你们两个都到了年纪，心里面也该有个准备。”
迎春听了心下吃惊，红楼梦原著中可从未听说迎春和探春还有选秀的事情！
她抬眼轻轻一扫，贾母、王夫人表情如常看不出什么，邢夫人看起来虽然不是初次听说，但脸上却是丝毫不在意的表情。探春倒是有些坐立不安。
迎春不由心中一动，看起来探春似乎知道些什么。面上却是不动声色，继续听贾母说话。
“咱们家的人参加选秀，初选是肯定过的，不过走走过场。复选需要进宫，到时候你们代表的就是娘娘和咱们家的颜面，千万不能出错。娘娘重视，特意从宫里派了嬷嬷来教导你们规矩，你们也要上心，认真的学。”
迎春、探春二人齐齐应是。
贾母点了点头，看两个孙女神色。探春脸上有些生气，看起来对选秀的事情还有所不满。迎春面上却毫无所觉，似乎选秀的事情对她没有影响。无广告网am~w~w.
贾母心中叹了一声，贾政来找她说选秀的事情。她心中虽然不乐意，可是到底孙辈的婚事，贾政、王夫人和元春都拿定了主意，她做祖母的也没有办法干涉。贾府这一代姑娘本来就少，若是送一个进宫去，可以结的姻亲又少了一门。只能说幸好不是她最看重的迎春，也希望探春入宫后真的能够如元春等人所愿，生下皇子吧。
这时，赖大家的进来给贾母请了安，笑道：“老祖宗，宫里面来人了。”
贾母脸上露出笑容道：“快请进来。”
不多时，便有丫头婆子簇拥了一人进来。迎春瞧去，领头的不是别人，正是之前来教她规矩的韩女史。
贾母就笑道：“怎么劳动女史亲自前来。原随便派个人过来就是了。”
韩女史今日没有穿女官服饰，而是窄袖束腰的墨绿常服。身上没有带任何能够显示她品级的首饰，只用一顶珍珠冠将头发梳起。一身打扮干净利落，显得年轻了好几岁。她微微福身向贾母、邢夫人、王夫人行礼问安。
贾母便请韩女史在下方椅子的上首坐了，其余几人依次重坐。
迎春此时已经站了起来，向韩女史福身行礼，“见过韩姑姑。”
探春原来没有见过韩女史，但此时听贾母口称女史，又见迎春行事，也都猜到这是谁，早就收了脸上的愠色，也跟着行礼。
韩女史侧身受了迎春等人半礼，才冲贾母恭敬笑道：“回老太君的话，娘娘此番听闻几位姑娘要参加选秀，极为重视。又是怕派的人规矩不好耽误了姑娘们，又是怕派了教养嬷嬷太严厉拘束了姑娘们，思来想去定不下来人选。我脸皮厚，想着前翻同二姑娘相处的还算融洽，便厚着脸皮自荐，前来教导二位姑娘规矩。就是不知老太君嫌弃不嫌弃？”
贾母连道不敢。又问韩女史教导规矩是个什么章程？
韩女史道：“前番教二姑娘规矩，已经知道府上规矩都是好的，只是于宫内的规矩、人物不大了解。依我想着，最好每日上午上课学习宫规宫纪，下午练习行走坐卧，五日一休沐。府上姑娘们都聪慧，想必年前就能学个差不多了。”
贾母点了点头，想了想，便道：“我这屋子后面有个小院子连着花厅，原是她们姐妹住的，后来她们姐妹搬进园子里去，这才空了出来。若是女史不嫌弃简陋，我便叫人打扫了，请女史暂住。到时候让她们姐妹每日白天到花厅去，女史就在那里教导他们规矩，如此可好？”
韩女史自然说好。
贾母便对迎春、探春道：“往后几个月，你们照常住在园子里，只是每日早上来我这里，用过饭便去花厅去。中午也不必回去，只在我这院子的东厢休息。韩女史乃是宫中女官，人品学识都是上上之选，你们千万要好好学，便是将来不能中选，得了她的教导，说出去别人也都高看你们一眼。”
迎春、探春姐妹俱都应是。
贾母便让二人再去给韩女史见礼，这次就相当于拜师礼了。
迎春走到韩女史面前深深福下，还未及起身，便被一只手扶住，“二位姑娘万勿多礼。”
迎春顺着力道站起，抬眼望去，恰看到韩女史的目光向自己望来，眼波流转，似有说不清道不明之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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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夫人假装没有看到贾政的脸色，继续道：“且娘娘也不是单单为了找人陪她，也是为咱们家长远计。娘娘自进王府也有七八年了，在……生育这事情上一直艰难。要是进宫的的女孩儿能够生下一男半女，也是咱们贾家的血脉，咱们家的未来就更安稳了。娘娘的性子你是知道的，向来最友爱姐妹，从不是那善妒的人。这姐妹进宫去，她只有更加爱护的，有了她的提携，还怕那女孩儿没有宠爱，生不下子嗣吗？”m..com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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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夫人急道：“可是没有孩子，到底前途上差了几分。”
见王夫人还要说话，贾政正色道：“咱们家的前途，本就不该系在女儿身上，只是宝玉等不争气，你们每多溺爱，如今靠宫里的娘娘咱们家才有起色，已经让我十分惭愧了，怎么能再送一个女儿进去，让人说我贾存周卖女求荣！”
贾政话一出口，便觉得有些重了。他从王夫人一向相敬如宾，从来不曾说半句重话。见王夫人半天不答，便放缓了语气，“你之前担心娘娘，从来拜佛寻医的废了多大功夫，我何曾说过半个不字。只是此番送三丫头进宫的事情到底不妥，还需要斟酌。”
说完见王夫人没有动静，贾政抬眼一看，王夫人虽然不语，但是眼泪已然流下。平日里王夫人素来端庄持重，贾政何曾见过自己夫人这个样子，不禁有些慌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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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夫人急促道：“以三丫头的身份，就是配出去做正妻，也不过是六七品的官员，能比得上皇家妃嫔荣耀？她要是入宫，元儿待她只有更好的，万不会让她受一点儿委屈。她若是能生下皇子，就算眼前位份委屈了些，将来前程上能差了不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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迎春不由心中一动，看起来探春似乎知道些什么。面上却是不动声色，继续听贾母说话。
“咱们家的人参加选秀，初选是肯定过的，不过走走过场。复选需要进宫，到时候你们代表的就是娘娘和咱们家的颜面，千万不能出错。娘娘重视，特意从宫里派了嬷嬷来教导你们规矩，你们也要上心，认真的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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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时，赖大家的进来给贾母请了安，笑道：“老祖宗，宫里面来人了。”
贾母脸上露出笑容道：“快请进来。”
不多时，便有丫头婆子簇拥了一人进来。迎春瞧去，领头的不是别人，正是之前来教她规矩的韩女史。
贾母就笑道：“怎么劳动女史亲自前来。原随便派个人过来就是了。”
韩女史今日没有穿女官服饰，而是窄袖束腰的墨绿常服。身上没有带任何能够显示她品级的首饰，只用一顶珍珠冠将头发梳起。一身打扮干净利落，显得年轻了好几岁。她微微福身向贾母、邢夫人、王夫人行礼问安。
贾母便请韩女史在下方椅子的上首坐了，其余几人依次重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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探春原来没有见过韩女史，但此时听贾母口称女史，又见迎春行事，也都猜到这是谁，早就收了脸上的愠色，也跟着行礼。
韩女史侧身受了迎春等人半礼，才冲贾母恭敬笑道：“回老太君的话，娘娘此番听闻几位姑娘要参加选秀，极为重视。又是怕派的人规矩不好耽误了姑娘们，又是怕派了教养嬷嬷太严厉拘束了姑娘们，思来想去定不下来人选。我脸皮厚，想着前翻同二姑娘相处的还算融洽，便厚着脸皮自荐，前来教导二位姑娘规矩。就是不知老太君嫌弃不嫌弃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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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女史道：“前番教二姑娘规矩，已经知道府上规矩都是好的，只是于宫内的规矩、人物不大了解。依我想着，最好每日上午上课学习宫规宫纪，下午练习行走坐卧，五日一休沐。府上姑娘们都聪慧，想必年前就能学个差不多了。”
贾母点了点头，想了想，便道：“我这屋子后面有个小院子连着花厅，原是她们姐妹住的，后来她们姐妹搬进园子里去，这才空了出来。若是女史不嫌弃简陋，我便叫人打扫了，请女史暂住。到时候让她们姐妹每日白天到花厅去，女史就在那里教导他们规矩，如此可好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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贾母便对迎春、探春道：“往后几个月，你们照常住在园子里，只是每日早上来我这里，用过饭便去花厅去。中午也不必回去，只在我这院子的东厢休息。韩女史乃是宫中女官，人品学识都是上上之选，你们千万要好好学，便是将来不能中选，得了她的教导，说出去别人也都高看你们一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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